此时,已经从宦芝那边返回来的千秋月,看到了太微宫的大门内,站着一戴面具的男子。
天域的微风吹来,只见他月色仙衣的衣摆被微微拂起,他只是屹立在那,就有种俯瞰世间的气势,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他的一双眸子,浑身带着淡漠,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千秋月停下脚步,看得有些出神,这样的一幕,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跟这男人不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她会下意识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下意识的不敢靠近,也会下意识的心生敬畏,或许,这就是神明。
此时,男人转头过来,面具下的眸子直视不远处的女妖,见她迟迟没有上前,问:“怎么?不舍得离开?”
话落,她才回神,随后一脸复杂的走了过去,站在了男人身旁。
“怎么不说话的?本座催促你回来,就生气了?”青鹤问。
千秋月抬头看他,像是想透过这双眸子,找到昔日苍时舟的那种感觉,熟悉的眼睛,却已经不是熟悉的感觉。
“没有,就是觉得帝君这样的人,身边出现的不该是我。”千秋月扬起一个微笑。
青鹤不理解,问:“那该出现的是谁?”
这句话,把她给难住了,千秋月方才看到男人的那一幕,内心就出现了四个字,只可远观,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上神域时,看到那张画着青鹤的画卷。
还记得画中人站在天域的一个高台之中往下俯瞰,屹立在七彩流云之上,那画面颇为震撼,感觉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看着底下的芸芸众生。
他身影疏离,淡漠,仿佛对三界的所有都带着漠然的态度,但却又给人一种安全的力量,他站在那,就会让众生感到心安。
“帝君是三界中地位最高的神明,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您身边应该是空无一人,独来独往,镇守三界但又漠视三界,就是那种终极大boss,不轻易出面的,也不会去交什么朋友。”
“你看你住的那个神域,不就是冷冰冰的,给人一种清冷无比,非常寂静的感觉,或许你们长期待着觉得无所谓,但我就待了那么一下,就感觉很无聊了,果然这神明,得耐得住寂寞。”
千秋月说完,扬起一个笑容,她没有什么多余的坏心思,只是单纯的点评一下。
青鹤倒第一次听见这么直白的评价,还是一个在他眼中非常弱的一只狐狸妖。
不过说得倒是没错,他本身就是独来独往,唯一相交得比较好的也就是太微了,与太微相识是在神域之中。
那时,太微还是一朵菡萏,后来幻化成人,就搬到了天域的太微宫,尽管如此,他也因为无聊,寂寞,一直都找太微打发打发这漫长岁月。
“所以,你觉得本座应该是独自一人,你出现在本座身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青鹤反问。
千秋月点头,非常认真的表情,道:“肯定奇怪呀,咱俩就不是一个阶级的,就像是全校倒数第一跟全校第一玩在一起。”
“又或者是全国最穷的那个,跟最有钱的玩一块,分明就是两个极端呀,按道理来说,这样的身份,是完全不会相遇并且有交集的。”
“也不是我不自信,我只是有自知之明,有句老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感觉,我应该是不太配跟这些大人物站在一起。”
“因为见识,能力,思想,都不是一条线上,你们所考虑的,所要做的,几乎都在我认知以外,但又很奇妙,偏偏两个极端,现在站在一块,帝君难道不觉得奇怪?”千秋月不由反问。
青鹤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形容词,但是女妖所表达的意思基本都听明白了。
“道理说得还挺对,不过,本座并不觉得奇怪。”青鹤说完,一挥手,就带着女妖上神域了。
千秋月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个失重,她眼前一片黑暗,下意识的抓住了一只手臂,直到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熟悉的神域之中。
千秋月继续话题,不可置信的反问:“什么?帝君不觉得奇怪?哪里不奇怪了?这分明就很奇怪呀。”
青鹤脸上的面具已经消失,露出了熟悉的一张面容出来,他低眸看到自己手臂被女人抱住,沉默了一下。
千秋月身子一震,立马给放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上神域的时候眼睛看不见,有些紧张了,抓到什么抱什么。
青鹤见女妖放手,他朝着前边走去,这是在神域的一亭子处,他一挥手,自己的琉璃棋盘就摆在上边了。
千秋月见这家伙好像经常摆弄着棋盘,这玩意很好玩吗?不过她没事干,也非常自然的坐在了对面。
“帝君为何不回答我的话?”她好奇的问。
青鹤一边摆弄着他的琉璃棋子,抬眸看了一眼女妖,道:“坐下来可以,不要像上次一样,随便把棋下得乱七八糟。”
千秋月:……
这家伙,怎么还记仇了呢,上次她下棋乱七八糟了吗?哪有乱?她摆得整整齐齐的。
“我又不会下棋。”千秋月说着,“那我不碰你的棋了,你自己跟自己玩。”
青鹤见她撇嘴,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话:“本座可以教你。”
“啊?”她一愣,“教我?”
……
过了十多分钟,经过男人的解说,千秋月也算明白这棋怎么下了,会看一点了,然后她便开始兴致勃勃,玩起了自己以前没玩过的新鲜乐子。
毕竟是新手,她还是挺有兴趣的,这一来一回的,从远处看去,亭子里的两人还挺和谐。
也不知过了多久,千秋月有些高兴的站起来,惊呼:“我赢了!”
她居然赢了神明?她现在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毕竟是赢家,所以她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还坐着的青鹤,语气颇为得意。
“帝君不要气馁,你输给我不丢人,而且有一句老话叫新手保护期,作为新手嘛,这运气自然是好的。”千秋月一本正经的说。
青鹤看着棋盘,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你方才的问题,还需要本座回答吗?”青鹤对视上女妖的眼。
千秋月愣住,哪个问题?她思考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玩嗨了,忘了。
“需要,帝君说说。”她道。
“本座生来就身负两个极端,一是神明,二是邪恶,所以并不觉得遇见你是奇怪的事,世间无论什么事,皆有可能。”
“你也不必看本座身居高位,就觉得必须仰视着,你可以像对待平常人一样,想干嘛干嘛,开心就好。”他淡淡的语气。
青鹤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明,大家都下意识的恭敬他,远离他,不敢靠近,但实则,他看到那些成群结队玩乐的仙人,也会萌生恍惚和期待。
当遇见了一只无礼又大胆的蠢妖时,竟会下意识贪恋那种有人靠近的感觉,不管是当初的苍时舟,还是现在的青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