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稍停片刻,便听到有脚步声追来。不敢迟疑,梁红英又带着大家继续向前跑。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几个人,是从另一条路上穿过来的。那几个女学生认识,原来是他们的同学,两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他们气喘吁吁地说:“这些巡警从另一条路包抄过来了,还开枪打死了学生!”
她和这几个女生一听,都非常惊讶。想不到巡警竟然会出手杀人,这些学生犯了什么大错?他们不过是代表广大人民提出正当要求,对民国政府进行正常呼吁,竟遭此毒手。
一个男学生慷慨激昂地对梁红英说:“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了,好多同学都被他们抓起来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这几个学生都有些垂头丧气。
梁红英见他们刚才那高昂的气势荡然无存,心里有点看不起他们,说道:“兄弟姐妹们,你们怎么这么低迷?不过是遇到了一点点挫折,至于这样吗?”几个人还是同时唉声叹气,尤其是那个男同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这些同学的低迷劲儿,心中有些不爽。她觉得自己没做错,既不是胡闹,也不是意气用事,沉睡的民族就需要他们这样的有识之士唤醒。
于是,她紧紧攥着拳头对同学们说:“你们不要泄气,你们那些被关起来的同学,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这一句话,瞬间点亮了她身边的八双眼睛。
他们都惊讶地看着梁红英,问道:“大姐,你真能做到吗?那些可都是我们的好同学,你要真能帮我们把他们救出来,那可太感谢你了!”
梁红英迟疑了片刻。她知道曹小姐不喜欢她多管闲事,而且自己能否顺利把人救出来还未可知。如果贸然答应又做不到,就等于失信。
但是,内心一股澎湃的力量像烈火一样,烘烤着她的良知。她既然碰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会的,只是不确定多长时间能把他们救出来,你们要有耐心。咱们找个联络的地方,共同谋划这件事情。”
大家一听,几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激动不已。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相当偏僻,已经远离了巡警追击的范围。
那个男同学说:“我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吧,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他环顾四周,看到一个街角有一座土地庙。在这大城市里,这样的景观很少见。
土地庙的门虚掩着,没有上锁。她走过去推开,里面挺宽敞。再进一步推开庙门,里面香火还挺旺盛,看来经常有人来这里烧香。
他对这几个女同学说:“我们就暂且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也好让这位大姐能够找到咱们。”梁红英进去看了看,觉得还可以。
她告诉大家:“你们都是本地人,也可以回家,留一个人在这里和我联络就行。”其他几个女同学都受伤了。
男同学说:“那好吧,让她们回去,我在这里等着你,需要我干什么你就说。”
梁红英说:“我对上海不熟悉,是外地人。那些同学被关在哪里了?你必须给我提供一条线索才行。”
男同学说:“他们被关到了警察局的监狱里,具体位置我可以带你去。”随后他对这些女同学说:“你们在这里待到傍晚,再悄悄潜回去,不要大白天明目张胆地走。过了这个风头,他们就不会再抓人了。”
同学们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大家互相帮助,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梁红英拿出身上的一个小药瓶,告诉这些女同学:“这是我们祖传的疗伤秘药,擦在伤口上会恢复得特别快。”
同学们听了之后都特别欣喜,感到很神奇,便尝试着在每个人的伤口上涂上这种药面。当然,不管多么神奇的药,都不可能立刻见效。
她跟着男同学,准备在傍晚的时候先去踩点,看看警察署的监狱在哪里。与此同时,梁红英也想回一下汇丰大酒店,向曹小姐报告情况。
所以,她让这位男同学先在这里等着,晚上再来和他汇合。随后,梁红英抄小路,又绕回那条繁华的街道。这一路曲折,她细心地做了记忆。
回到大街,眼前一片狼藉,路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可见有多少学生受伤。拉着曹小姐的汽车早已不见,看来他们已经回了汇丰大酒店。
她叫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把自己拉回酒店。一回到酒店,她先去见曹小姐。
曹月红很不愉快地说:“英子,你千万别再给我惹事儿了。就刚才那一帮胡闹的学生,你跟他们掺和干什么?那些都是造反的革命党人,你要是跟他们在一起,会连累我的。我跟你说,我决定明天就回去,你跟我走不走?如果走的话,就老老实实睡一晚上,明天咱们就启程。”
梁红英一听,当时就有点傻眼了。她已经答应了那几个同学,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失望。
所以,她再三向曹小姐请求:“小姐,你能不能等我两天?就在酒店里等着,你只要不出去,这里保卫森严,对你也不会构成伤害。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必须要办到。”
曹月红有点不理解,问道:“你要办什么事情,是不是去帮助那些学生?我告诉你,英子,你虽然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我,可这并不代表你在我心目中就高人一等。我现在给你面子,都是看在石大哥的份上。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照顾你,如果你不拿自己当外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这话有点扎心,梁红英听不下去了,她想反驳几句,但又觉得何必呢。
后来,她一咬牙说:“好吧,小姐你要走的话随你,我自己回去。再说我已经帮石大哥完成了他的心愿,帮你拿下了这品酒大赛的第一名,跟你回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曹月红一听到她提起石达开,心里马上就有点不是滋味。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对梁红英说:“英子,唉,我也就是心里不痛快。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这一路上也不踏实。好了好了,我就让一步吧,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不走后天走,这总可以了吧。”
她只能点点头。她心里很清楚,争取到这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满心期盼,能在这一天之内完成心愿,帮那几个同学把他们的同伴救出来。那些同学都正值美好的花季,要是被关在监狱里,肯定会吃不少苦头。既然自己碰上了这种事,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后,梁红英诚挚地向曹小姐叮嘱:“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再出去了,我是真心为你好。”
曹月红听后,只是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她。她心里明白,这是曹小姐又在耍大小姐脾气了,于是赶忙退了出去。
来到外面,梁红英像往常一样叫了一辆黄包车。她凭借着记忆,快速回到了接洽点。那个男同学一直在那儿等着她,一看到她回来,顿时喜出望外。
男同学激动得不行,差点就要给梁红英深深地鞠上一躬 ,说道:“你真是女菩萨呀!我还以为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太好了,要是有你出手帮忙,那这事就等于成功一半了。先到这庙里休息会儿,等天色暗下来,我们就去探探情况。”
梁红英此刻心里十分急切。她知道能帮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赶忙催促道:“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也有些压力。当时意气用事,说了大话。虽说一心想帮他们,可究竟能不能帮上忙,还是个未知数。这种压力,她从未感受过。
小伙子带着她,沿着熟悉的路径,径直朝警察署的关押监狱走去。这段路可不近,两人脚步匆匆。毕竟这是秘密行动,没办法坐车,也找不到合适的交通工具。
快接近警察局时,大街上已经华灯初上。梁红英领略着上海夜间的景色,内心很是震撼。到底是超级大都市,和省城截然不同。她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些许。
霓虹灯下,是另一番景象。许多夜场开始营业,路过一家夜总会时,那场面最为惹眼。身着华丽衣服的女子们,一个个媚态百出地招揽客人。
这时,梁红英看到一辆锃亮的轿车停在夜总会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军装、军衔颇高的国军军官。他一下车,就被一个年轻姑娘迎上。两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夜总会。她见状,心里不禁唾弃:国难当头,还有心思干这些!
两人不敢多做逗留。在小伙子的引导下,很快就看到了警察署的围墙。沿着围墙走了一段,便瞧见大门外站着两个持枪的门卫,门牌上写着“临时监管所”。
二人靠着墙,年轻人小声指着这扇门说:“就是这里,他们被关在这里边了。”
梁红英问:“你确定吗?”
年轻人回答:“以前也关过,这次应该错不了。”
二人默不作声,又绕着这段墙走了一程。只见那高大的墙壁上,缠绕着一圈圈带着刀片的铁丝网。这要想进去,可着实有点难办。梁红英心里满是愁困。她扭头看向小伙子,小伙子还对她充满期待。她该怎么向小伙子解释呢?她紧紧咬着嘴唇,靠在墙壁上。
小伙子见她面露难色,便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不太可能?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梁红英心里清楚这事艰难,但她并未退缩。她心想:绝不能让这些无辜的、满怀爱国情怀的学生们,在这里受到侮辱和欺凌。既然自己碰到了,就一定要管。
就在小伙子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兴奋地对小伙子说:“走,我有办法了。你听我的,咱们去夜总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