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梁红英他们一直坚持到半夜。他在等待着张紫阳来通知他,把他们放出去,好赶紧骑上马奔赴上海。他怎么也睡不着,可同行的那几个人却吃得好睡得香,呼噜声此起彼伏。
梁红英双手抓着栏杆,望着外边的情形。一会儿,他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一会儿,又好像有人在跟他说话。可定睛一看,眼前空洞洞的,才知道是幻觉,根本没有人来。最后,失望的她竟也扒着栏杆睡着了。
突然,梁红英感觉手上一暖,蓦然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正是张紫阳!梁红英迅速站起身来,心里高兴得像揣了只小兔子,问道:“怎么样?要放我们走了吗?”张紫阳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小声说道:“没办法,村长太固执了。过两天也许能说服他,可咱们时间紧迫,来不及了。我们先走,等把事情办完,我再来向他解释。”
梁红英立刻明白了,张紫阳这是要背叛村长,带他们离开。这时,他才发现张紫阳腰间系着个包,想必那瓶酒就在里面。看到这个,梁红英的心踏实了下来。
张紫阳已经找到了钥匙,迅速打开了门。其余的人还在熟睡,竟没有被吵醒。梁红英气得一个一个把他们推醒。几人这才知道情况有变,爬起来就跟着往外走。
曹月红一边走一边揉眼睛。一是因为她实在太疲乏、太累了,自然就睡着了;二是白天惊吓过度,现在精神一放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此刻又必须马上打起精神,因为他们接下来做的事高度紧张。
张紫阳走在前面,警觉地躲躲闪闪。村子里安排了哨兵,他生怕出意外。张紫阳知道他们的马放在哪里,便领着众人沿着一条小路来到马棚。这里是全村存放马匹的地方,约莫有三四十匹马。
梁红英还认得白天乘坐马车时的那匹马。他抬手一指那匹黑马说:“我今天就骑它。”其实,不管骑什么马,只要有马能骑就行。
张紫阳经验丰富,为防止马匹走动惊扰村民,他用草把马蹄子都包了起来,又在每匹马嘴里拴上一根筷子,用绳子绑在辔头上,系好马鞍,这才让大家上马,一起跟着他走。果然,经过这番操作,他们在大街上行走时特别安静。
直到出了村子,梁红英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张紫阳回过头对大家说:“现在好了,咱们赶紧,快马加鞭,要是能在开幕前赶过去,就算万幸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离上海还有好几百里地,我都快急死了。”于是,几人快马加鞭,梁红英和张紫阳一马当先,打马如飞。
夜里,四周黑黢黢的,路面瞧不真切。马深一脚浅一脚,跑得磕磕绊绊。
梁红英和张紫阳速度快,跑在最前头,很快就和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别人还好,曹月红却不能落太远,她和那酒一样重要,是这次任务的关键。没办法,梁红英他们只能停下来等她。等曹月红赶上来,又继续往前奔。
跑了好长一段路,曹月红有些吃不消了,抱怨道:“这也太累了,要命啊,能不能休息会儿再走?”张紫阳拒绝说:“不行,小姐,这儿离上海还远,马不停蹄地赶,能按时到就不错了,再休息恐怕要误大事。”曹月红无奈,只能咬牙继续跟上。
正跑着,前方突然出现白花花的一片,原来是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关键是,这河上哪儿有桥呢?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大家陷入了困境。
梁红英大胆提议:“要不骑马直接从河里趟过去?”张紫阳有点犹豫,他知道马会游泳,可要是水太深,他们可能会被冲走,太冒险了。
梁红英仔细观察,河中间不时有水草露出,看来河水应该不太深,而且河面不宽,对岸一眼就能望见。她想起小时候跟鲁班爷爷骑马过河的事,鲁班爷爷说,马过河时,双手抓住马肚带,头贴住马脖子,就算到深水区,马也能游过去。于是,梁红英打算先试试,让大家在岸边等着,她成功了其他人再过去。
她有点遗憾,骑的不是从曹府牵出来的小白马。那匹小白马她熟悉,性子和她一样,再艰险的路都不怕。眼前这匹马脚力差些,身体也没那么健壮,年龄似乎更大,算是匹老马了。虽说还算听话,可她就怕马怕水,还没下水就哆嗦,那就麻烦了。
张紫阳不放心,大声问:“英子,你有经验吗?这太危险了!”梁红英心意已决,根本不听劝,她知道时间宝贵,耽误一会儿都可能误事。她刚催马走了几步,张紫阳就喊住她:“等等,还是我来试试,我是男人,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冒险。”
两人争着要先下河,其他人都在后面观望。霍云龙早就吓得要死,他的几个保镖倒是淡定,可霍云龙哪经历过这种危险事,他不会游泳,也不信马能驮他过河,嘴里嘟囔着:“这不是瞎闹嘛,能过去吗?还不如顺着岸边找找桥,实在没有就不过去,或者找船渡过去。你们要试就试,我可不想冒生命危险。”
曹月红坐在马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心里正想着,一心向往大上海,没想到会有这种经历,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接这任务了。但现在没退路,哪怕前路生死未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张紫阳坚持要代替梁红英,梁红英回头说:“紫阳大哥,你信我,我真有经验。你虽然是男人,这方面未必比我强。况且你带着酒,这可是命根子,一定要保住。我先去,要是能过去,你们把马排成队,互相照应,我在对岸等你们。”说完,她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向前冲去。
到了水边,马毫不犹豫就下了水,梁红英很高兴,毕竟十匹马有八匹怕水。这匹马顺利入水,刚开始水不深,还没过马的膝关节,马走得很稳,溅起的水花不时的打在梁红英裤腿上。很快,马凳碰到水,接着水没过马的半边身子,梁红英的腿也泡进水里。她赶紧按鲁班爷爷教的,趴下双手抓住马肚带,脑袋贴住马脖子。
到了深水区,马脖子猛地扬起,带着梁红英的脑袋也露出水面,马的四肢在水里有节奏地划动,没想到这马游泳本领这么好,过深水区时一点不惊险,很顺利就游过去了。接着是浅水区,马甚至还跑了一段,这让梁红英很惊讶,原本看不上的马,表现居然这么出色。
后面的伙伴看到梁红英顺利到达,都很高兴。张紫阳说:“看到了吧,英子过去了,咱们也赶紧下水,没时间耽搁了。”霍云龙却还有顾虑:“我可没经验,万一掉水里,命就没了。”张紫阳叹气说:“霍少爷,你要是觉得危险,可以不趟河,但曹小姐必须跟我过去。”
曹月红表情坚定,毫不犹豫地说:“张大哥,你在前边走,我在后面跟着,我不怕死,淹死也要去,我得完成父亲给的使命。”张紫阳心里佩服,这曹家大小姐面对困难如此果敢,比霍家大少爷强太多。
霍云龙的四个保镖和跟班都看他的意思,他要是过去,他们就跟着;他不去,大家也就不用冒险,几个人都捏着把汗,希望霍云龙别去。可霍云龙见曹月红都要去,一个小女子都有胆量,自己哪能退缩?一咬牙,心一横,心想:就算淹死,今天也不能被人当懦夫。于是打马紧随其后。
张紫阳骑着马来到水边,他的马毫无惧意,直接踏入水中。这马的表现和梁红英之前过河时相差无几。
反观曹月红的马,还没走到水边,状态就有些不对劲。只见它的腿开始微微哆嗦起来。曹月红见状,赶忙把这情况告诉了张紫阳。张紫阳停在水中,示意曹月红再往前赶一赶,看看马到底敢不敢下水。结果,那匹马怎么都不肯往前挪动一步。曹月红无奈地说:“坏了,它不敢下水。”
紧接着,霍云龙的马也到了水边。他的马倒是胆子大,直接下了水。后面跟着的几个保镖,情况各异,其中两匹马敢下水,另外两匹却畏缩不前。
张紫阳当机立断,对不敢下水的马不再勉强。但曹月红必须过河,她的马可以留在岸边。于是,张紫阳让其中一个保镖下马,换上曹月红,还让另外两个保镖也留在岸边,去留由他们自己决定。这下,霍云龙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个保镖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
霍云龙对一直跟着他到这里的保镖们说:“行了,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回去之后,老爷自会赏赐你们。这马,你们想骑回去就骑回去,不想骑就想办法处理掉,然后回省城吧。”
交代完这些,曹月红上了那匹马。就这样,四匹马依次下到水里。留在岸边的三个保镖,目送着他们缓缓走进深水区。
张紫阳一边前行,一边嘱咐大家:“趴下,紧紧抓住马的肚带,脑袋靠在马脖子上,然后就什么都别管了。”几个人照着做了。曹月红还比较镇定,她不怕水。可霍云龙就不行了,一看到水就眼晕,大声吼叫起来:“不行,我害怕!我害怕!这可怎么办?我想回去!”
张紫阳心里无奈,都到水中间了还怎么回去。他赶忙鼓励霍云龙:“霍少爷,你别担心,只要抓紧马肚带,这马就能把你带过去,又不用你自己游泳,你怕什么呢?再说还有我们在,万一你被冲到水里,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把你救上来,这下总行了吧。 ”
即便有张紫阳的安慰,霍云龙还是求救声、哀嚎声不断。就在他的大呼小叫声中,马匹逐一登上了浅水区,接着奋力奔跑,把他们带到了岸边。一到岸,霍云龙“扑哧”一下从马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