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山等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目的是援助三太太。他负责着曹府上下的安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哪能坐视不管呢?
此前,金大山和梁红英就有过一次不愉快的接触,两人对彼此都恨意满满。梁红英痛恨金大山等人残忍地杀害了杨大叔;而金大山等人觉得梁红英老是坏他们的好事,还处处出风头,简直恨不得立刻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偏偏那张二虎色眯眯地看上了梁红英,还想收她为妻,这可让金大山有些为难了。不过这一次,不管是谁,都保不住梁红英了,她居然胆大包天,在三太太这儿闹事,金大山就像接到了圣旨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来抓梁红英。
此刻的梁红英,心里清楚自己有些被动。要是和他们撕破脸皮直接开打,必然得动家火,她是有手枪的,必要时崩几个人也在所不惜。可这么一来,就触犯了王法,自己往后可就没了立足之地。不杀人最好别杀人,她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得顾全大局,还得为母亲着想。所以,一看到金大山带人进来,她就知道今天想要平平安安地过去,怕是不可能了。
这些人一出现,梁红英便做好了充分准备,手枪就藏在她的袖筒里。只是梁红英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当得知三太太是害母亲的人时,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这才冲动了一回。金大山等人把屋子团团围住,金大山亲自出面,对着梁红英说道:“你这小丫头,我看你就是想造反!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是谁把你宠成这副样子的,敢在三太太这儿撒野,你就不怕死吗?”
梁红英冷笑一声,回应道:“怕死我就不来了。三太太,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回答我,我立马就走。我无意和你作对,你派他们来干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三太太冷冷地看着她,说:“你还没犯错误?你这是以下犯上,对主人不敬,在我这儿大喊大叫,还质问我。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今天要是放过你,我这三太太的脸往哪儿搁?金大山,你在这府里可不是吃白饭的,赶紧动手,先把这丫头给我抓起来,然后吊在树上,吊她三天三夜!”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把住了门口,梁红英想走也走不了了,她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被动了。如今想离开,已然没了可能,索性大大咧咧地往桌子旁的椅子上一坐,说道:“金大山,有本事就来抓人!”
金大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摆手,左右随从立刻扑过去,一个按住梁红英的左腕子,一个按住她的右腕子。好在他们没察觉到梁红英袖子里藏着的枪,就这样把她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三太太下令:“立刻给我把她吊起来!”金大山让手下在树上拴好绳子,然后把梁红英拉出去,拉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吊了起来。
这一回,三太太并没有像打胡燕那样让人拿鞭子抽梁红英。她也知道,梁红英毕竟和自己身边的丫头不同,想必她也有所耳闻,梁红英为这府里立过功,老爷对她也很在意。所以当金大山问“太太,要不要打她”时,三太太突然犹豫了,反问道:“打她行吗?”
金大山说:“她不过是个通厕所的丫头,您一个主子打她怎么了?您难道还有所顾忌?”三太太怕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软弱,冷哼一声,算是下了命令。
金大山挽起袖子,从旁边拿起一根皮带,在水里蘸了蘸,笑嘻嘻地走到梁红英跟前,说道:“梁红英,你满嘴胡言诬陷我们,之前我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教训你。这次你可捅了马蜂窝,得罪了三太太,三太太下令让我打你,呵呵,这一回你可得受点皮肉之苦了!”
他刚要动手,张二虎突然跑过来说:“兄弟,兄弟,这事不能让你干。你是管家呀,我们是你的手下,有什么事我们来干。打这姑娘的事儿就让给我吧。”
金大山一看张二虎来了,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便凑过去小声说:“这时候你来,我告诉你,太太可在气头上,要打的话你可不能留情面,别因为你看上这小丫头就手下留情,听到了没有?”说完,他把皮带塞给张二虎,气冲冲地坐到旁边的一个石墩子上,他带来的十几个人也都围在四周。
张二虎拿着皮鞭,走到梁红英面前,朝她挤了挤眼。梁红英心里明白,这小子看上自己了,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朝自己挤眉弄眼,到底啥意思?突然,梁红英明白了,他可能是故意接了这皮带,说是要打自己,实则是想变相解救自己。
果不其然,和梁红英猜测的一模一样。这小子拿了皮带之后,口里骂骂咧咧:“我知道你这娘们胡作非为,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说着,两根皮带被他拽得啪啪作响,然后“啪”的一声打在梁红英身上。这一下下去,接着又一下,听起来声音很大,可梁红英却感觉身上并不怎么痛。紧接着“啪”又是一下,依旧是那种感觉,光听皮带响,身子却不痛。紧接着,张二虎“啪啪啪”地打了十几下。
梁红英每被打一下,就歪一下头,但她始终没有喊叫。张二虎停下来,瞪着她,假装过去问她怎么样,还小声说:“打你你就挨,要叫出来,否则别人就看出来了。”声音小得别人根本听不到。说完,他又继续打。可梁红英照样不配合他,你打你的,她就咬定牙关,一声不吭,真是铁骨铮铮。实际上,打在她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周围有人看出来了吗?自然有,别人不说,金大山就看出来张二虎是在故意作假。但在这种场合,他也不好说什么。三太太倒是没看出来。打了十几皮鞭之后,三太太自己先受不了了,赶忙说道:“行了,行了,行了。她又不是咱们屋子里的丫头,教训两下就算了,打出个好歹,我还得跟老爷交代。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随她的便,放走她得了。”说完,三太太转身就离开了。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金大山和他带来的这几个人了。金大山一见三太太走了,呵呵笑着对张二虎说:“我说老兄,你这可不地道啊。刚才我说的话你一点没听进去,幸亏三太太看不明白。你这啥意思?可你瞒不过我,我懂啊,你这就是在演戏,你在保护你这未来的小媳妇是不是?”说完,还斜眼看着张二虎。
张二虎撇了撇嘴说:“我见过无数的女人,可一眼就看上了这小妮子,难得,难得。我就喜欢她这性格,铁骨铮铮,带着几分锐气,这样的女人我真喜欢。”
梁红英一听他这么评价自己,“啪”的一下,一口唾沫就吐了出来,正好吐在张二虎脸上。张二虎用手抹着唾沫,不但不嫌脏,还伸舌头舔了舔。这恶心的场面,让梁红英愤怒不已,她大声吆喝:“快给我滚,谁稀罕你们演戏,打就打,杀就杀,老子二十年后照样是一条好汉!”
她这么一大喊大叫,早就有人通报给了老爷。曹正平一听,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把梁红英给抓起来了,还吊着打?他急匆匆地赶过来,一看梁红英还在树上吊着,当即命人先把她解下来。
梁红英被解下来之后,身上实际上一点伤也没有。那几皮带确实打在了她身上,要说不疼也有点感觉,不过倒没损伤到身体。曹正平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她?”金大山赶忙上前,一脸讨好地向曹老爷解释,“曹姥爷,不是我们非要打她,是三太太下令要打的。这小丫头实在太不像话了,居然跑去跟三太太理论,大喊大叫不说,甚至还威胁三太太。您说说,她这不是反了天吗?三太太就命我们把她抓起来,吊起来打。刚才已经打了她几皮鞭,后来三太太又心软了,不忍心再打,便让我们把她放了,这不,正好您就来了。”
曹老爷瞪大眼睛,看向梁红英,问道:“孩子,你去她那儿闹什么呢?有什么话,好说好商量不行吗?干嘛非得把局面弄成这样?我听到喊叫声才赶过来的,你说你这不是白白吃亏吗?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来找我呀,姥爷给你做主。你非要去她那儿争个高低,问个清楚明白,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曹老爷说的这番话,梁红英却不太听得进去。去找他?自己又何尝没找过呢?可她的问题,一点都没有得到解决,对她来说,一切依旧是个谜团。唯一的收获就是,毒害母亲的人找到了,但也只是怀疑三太太,觉得三太太的可能性最大,却没有确凿的证据。
老爷这么说,梁红英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来得太及时了,金大山等人在老爷面前总归得收敛些。所以,当老爷下令放了梁红英,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梁红英被解下来后,第一时间把那支枪藏好。她心里清楚,拿着枪跑到三太太屋里可不是小事,幸好没人察觉到。
也多亏了张二虎,打她的时候手下留情,纯粹是在演戏。那鞭子抽得啪啪响,却不怎么疼,成功瞒过了三太太。
如今能被放,全仰仗老爷的恩情。梁红英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便和老爷多说什么。她狠狠地瞪了金大山一眼,转身就走。
这一下,可把金大山和他的兄弟们气坏了。只有张二虎傻笑着,一脸满足。他心爱的小美人被他保护了,心里满是欢喜。
曹老爷摇着头,叹了口气,对金大山说:“我重用你,让你做了这管家,可现在府里怎么乱成这样?你作为管家,肯定得负起责任来。你救过我的命,我也给足了你面子,不过有些事可不能做得太过分。”
曹老爷话还没说完,梁红英又回来了。原来她根本没走远,一直站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
一见曹老爷正在质问金大山,梁红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刻折返回去,对老爷说:“曹老爷,有件事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以前咱们府里的那位老管家,已经被这个金大山给处决了。”
曹老爷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什么?你把老刘给处决了?”
金大山听到这话,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他恶狠狠地瞪着梁红英:“你……你听谁说的?老爷,您别听她一面之词,老刘活得好好的呢。”
曹老爷说:“老刘活得好好的?你给我把他叫过来。”
金大山更加结巴了:“这……这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曹老爷气得直跺脚:“金大山,人命关天,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一只狗,那也是一条性命。如果你真把老刘处决了,我们曹府可容不下你在这里待着了。”
金大山没想到,处决一个老管家,竟引得曹正平如此大怒。他自然更恨梁红英了,偏偏这时候梁红英还来“落井下石”。
曹老爷最后当着众人下了定论:“金大山,你是我的恩人,可这件事出了之后,我不能再让你当管家了。管理家务的事暂且由大太太直接掌管,你就消停一会儿吧。”说完,曹老爷一甩袖子,回了书房。
梁红英总算出了一口气,压在她头上的这块“石头”终于搬开了。
金大山被撤了管家之职,恨得牙痒痒。他不光恨曹老爷,更恨梁红英。曹老爷一走,他就用手指着梁红英骂道:“梁红英,梁红英,你落到我手里,我迟早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你个死娘们儿!”
说话的同时,梁红英敏锐地察觉到,金大山摸了摸自己的怀里。
她心里清楚,金大山怀里藏着什么。肯定是那把手枪,看来他是动了杀心。
金大山动了杀心,这可让梁红英暗自警惕起来。不过幸好,还有张二虎在。
张二虎眼疾手快,赶紧上前。他生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一把拽住金大山的胳膊。
“走吧,老弟!”张二虎笑着劝道,“咱们谁稀罕做他这个管家?咱们一天三顿饭,有吃有喝还有钱花,乐得自在,何必为他们卖命呢。”
说完,几个人竟真的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他们那副模样,就和梁红英印象里土匪窝里的情形差不多。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梁红英满心疑惑。她不禁纳闷,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曹老爷难道一点都不调查他们的底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