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爷目光直直地盯着金大山,严肃地问道:“你既然没说过送小青去镇长那儿,那你知道她的下落吗?要是不知道,为什么跟红英那么说?”
金大山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回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镇长偶然间看到小青,觉得她长得漂亮。镇长不好意思直接跟您说,就托人牵线,想见见小青。这小青丫头不懂事,被别人几句好话一说,就自己跑去镇长那儿了。我知道后想拦她,可她死心眼,一门心思就想傍上镇长这高枝,想当镇长的关系户,个中道理,您明白了吧?仅此而已。您要找她,就去镇长那儿,没人送她去,是她自己想去的。”
曹老爷听后,缓缓点了点头。金大山这番话条理不清、用词粗鄙,可老爷觉得,以他的水平,能讲成这样也算勉强过关了。想罢,曹老爷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
梁红英见状,心里又气又急。好不容易把曹老爷请过来,他们竟这般敷衍,不当回事!梁红英紧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金大山等人,在心里暗暗发誓:你们给我等着!我当然要去找小青。要是你们在这儿信口胡诌,就算曹老爷不赶你们走,我也要想尽办法把你们这几个土匪一样的家伙弄出曹府!
下定了决心,梁红英转身,急匆匆地朝着镇长家的方向奔去。
这时,二虎还不死心,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喊:“行了行了,这件事情我们帮你去办,你只要答应做我媳妇就行了!”
梁红英心中厌恶至极,想都没想,回头抬手就是一弹弓。“嗖”的一声,一颗石子飞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二虎头上的帽子,直接把帽子打飞了。二虎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嘴里还慌乱地叫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跟在二虎身后的那几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左顾右盼,神色慌张,嘴里嘟囔着:“谁在发射暗器啊?”
金大山倒是显得镇定许多,不愧是有点“见识”的人。他呵斥道:“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那小妮子已经走了,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本事,把小青从镇长那儿带回来。”
王小成面露担忧,小声说道:“咱们把小青给镇长送过去了,镇长还夸咱们办事得力呢。现在她又派人过去搅和,这不是让咱们里外不是人嘛,回头可怎么跟镇长交代啊?”
金大山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说道:“这么点事你们就怕成这样?这还不好应付?就说这小姑娘是自己去的,她来找咱们也没用。你们就等着看笑话吧,她去了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乱子呢!”
梁红英心急如焚,连马都没顾得上骑。她知道镇长家离这儿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便一路小跑。等到了镇长家大门前,她已经气喘吁吁。
镇长家的大门前,门卫荷枪实弹,一脸严肃。梁红英上前说道:“请你传达一下,我要见镇长。”门卫上下打量她一番,满脸不屑:“镇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能随便见吗?”
梁红英一听,心里明白,这事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她围着镇长家的大门转了两圈,门卫始终不让她进,她也毫无办法,总不能硬闯吧,人家手里可是有枪的。梁红英心里又气又恼,心想:这些人,遇到劫匪的时候不出来帮忙,却干这种把人家闺女扣在府里的勾当,这是什么道理?这镇长也不作为,手下这么多人,一点都不帮助百姓。她气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一个卖豆腐脑的大爷一边吆喝,一边朝这边走来。梁红英这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于是拦住大爷,要了一碗豆腐脑,打算先吃点东西再想办法。
大爷好奇地问她:“姑娘,你在这儿干啥呢?”梁红英说:“我想进去见镇长,我一个闺蜜被他扣起来了。”大爷听了,说道:“那还不简单,直接进去禀告不就行了。”梁红英无奈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大门口那两个门卫跟恶狗似的,就是不让我进。”
卖豆腐脑的大爷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啊,镇长也不像个镇长了,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全揽上身。你要想见他,我倒有个办法。”梁红英眼睛一亮,连忙问:“什么办法?”老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他怕他媳妇,他媳妇这会儿在这条街的理发馆理发呢。你去找他媳妇,他媳妇能带你进去。有什么话你就跟他媳妇说,这镇长夫人的权力比镇长还大呢。”
梁红英一听,心中大喜,连忙辞别大爷,朝着大爷所说的理发馆赶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家挺高档的理发馆。梁红英心想,这里总没人拦着吧。她推门而入,只见在一面大玻璃镜前,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正接受理发师的打理。
梁红英径直走过去,问道:“请问你是不是镇长夫人?”理发馆的师傅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贵妇人则回过脸来,面沉似水地问:“我是镇长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干什么的?”
梁红英赶紧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凑近说道:“夫人,我知道您是包青天一样的人物,我来找您,有件事情求您。”夫人一边任由理发师摆弄头发,一边问道:“你有什么事找我?有事去找镇长,我是他夫人,找我干什么?”梁红英连忙恭维道:“我知道镇长的权力也没您大,只要您答应了,事情肯定能解决。”这话正说到了夫人的心坎里,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有什么事你说说,我先听听看能不能帮你。”
梁红英赶紧说:“我有一个姐妹被扣在了镇长府里,求您帮忙把她放出来。”夫人一听,当时就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问道:“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理发师还在给她理发,她一把将理发师推开。梁红英说:“千真万确。”说这话的时候,梁红英心里有点发虚,这消息是从金大山等人那里听来的,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还没考证,只是凭他们的话就找来了。万一没有这回事,自己可就失礼了。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没想到夫人的反应这么大,她立刻停止了理发,说道:“我去看看,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我马上就把她放了。”随后,她急匆匆地往回赶。一出门,早有一辆黄包车在外边等着,她上了车,飞速往家赶。梁红英没坐车,就一路跑着跟着。很快,就到了镇长家门口。
这一回,士兵没敢阻拦夫人,直接把她放了进去。梁红英也想跟着进去,士兵又想拦她。夫人瞪了士兵一眼,士兵没敢吭声,梁红英便顺利地进到了镇长府。
夫人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奔向镇长的住处,那是一间宽大的房子。夫人推门进去,只见镇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的长椅上还躺着一个人。梁红英一眼就认出,正是小青。小青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一块布。
梁红英看到小青,眼眶瞬间红了,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她三两下扯断小青身上的绳子,掏出塞在她嘴里的布条。
这时,镇长夫人满脸怒容,质问镇长:“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弄来的?”镇长看到夫人,吓得脸色惨白,立刻站起身,神色局促不安,连话都说不利索:“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夫人双手叉腰,怒声道:“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都要翻天了!又弄来一个女人,你想干什么?”
镇长急忙摆手,磕磕绊绊地解释:“不不不,这不是我主动弄来的,是别人送来的。我正在家里,他们说有个女人要我审问,就给送到这儿了。我还正琢磨是怎么回事呢,你们就回来了。”
夫人根本不信,冷哼一声:“你就别给我编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梁红英看向镇长,问道:“镇长,是不是曹府的管家派人把她送过来的?”
镇长不悦地瞥了她一眼,眉毛拧成个疙瘩,不耐烦道:“你是谁?跑来这儿干什么?来人,把她赶出去!”
镇长话音刚落,夫人就急了:“她是我请来的朋友,你也要赶?”
一听这话,镇长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不迭地说:“噢,原来是这样,那好那好吧,你去救她吧。你不救我也要放了她,这小女子估计也没犯什么事,要是你的朋友,你就带走吧。”
梁红英没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心里满是欢喜,暗叹卖豆腐的老大爷可真是给自己指了条明路。她对夫人说道:“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小青早被吓得失了魂,浑身战战兢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红英拉着她的手,快步如飞地离开了镇长家。
一到大街上,小青才缓过神。梁红英忙问:“小青,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把你弄到这儿来了?是不是金大山他们干的?”
小青眼眶泛红,委屈地说:“可不是嘛,我今天就顶撞了他几句,他就说,‘你这个死丫头,敢当场顶撞我。好,我要让你知道顶撞我的后果!’随后他们几个就把我绑了,用黄包车拉到了这里。”
梁红英气得肺都要炸了,心想金大山他们也太嚣张了,曹老爷不管,这曹府都快被他们折腾得不成样子了。她拉着小青的手说:“走,咱们回曹府找金大山算账,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二人脚步匆匆,很快跑回了曹府。她们没回自己的屋子,径直去找金大山。
金大山住在一间宽敞的大屋子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住得离他不远,他们整天一起喝酒、玩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二虎心心念念想着梁红英,还算是有个“正经”追求,其他人则流连青楼妓院,甚至把外边的人带到府里,府里的丫头也时常被他们骚扰。曹老爷不管不问,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
梁红英来到金大山门口,满腔怒火,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金大山刚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巨响,心里一惊,赶紧坐起来,伸手就去摸旁边防身的家伙。听这动静,他就知道来者不善,也猜到可能是梁红英。
果不其然,梁红英英姿飒爽地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气。金大山倒吸一口冷气。
梁红英用手指着他,怒声斥责:“金大山,你缺德不缺德?为什么要把小青送过去?她可是黄花大闺女,你安的什么心?”
金大山满不在乎地说:“谁让她得罪我了?敢顶嘴,我就想给她点教训。怎么着,她又没受伤,镇长也没把她怎么样,你凭什么责怪我?”
梁红英气得浑身发抖:“你丧心病狂!你有什么权利把人送出去,送到那种地方?你这不是在玩弄人吗?”
金大山悄悄从床底下摸出一把手枪,放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说:“行了行了,我怎么做用不着你管。你不是把她救回来了吗?还找我干什么?我把她送过去是让她享福,你别往歪处想。府里没地方安置她,我不送过去怎么办?”
梁红英怒极反笑:“什么没地方?你说的是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这儿还不够宽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