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气,真想下去把他们一个个都吊起来,鞭打几下出出气。但是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关键是自己要洗刷清白,早点儿见到老爷才行。
随后,她就顺着屋脊直接到了老爷那间房子。这回她想没人阻拦了。
可是她又觉得扒开老爷的屋顶这实在不雅观,一个大姑娘从屋顶向人家家里看,这也说不过去。可是要下到下边,虽然是晚上,但是丫鬟们还是来来去去,小厮们也遍布在每一个角落,这要是被人发现又是一个大麻烦。
所以她还是扒开瓦片,想看看老爷在不在屋子里。
瓦片打开之后,用手捅了捅。屋里的情形她就看得一目了然了。
果然,曹老爷是一个很用功的人。他正在拿着一本书认真地读。他的屋里比别的地方要好一些,居然有一盏电灯。电灯也不是很亮,但是足以照亮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梁红英看到自己的父亲之后,心情无比的复杂。从言谈举止,她能看出父亲是一个非常老实的人。
读了一会儿书,她就见父亲放下书本,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地转。
梁红英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就悄悄地趴下,想跳下去。看了看底下没有着力点儿,但是房子西南角靠近房子的地方有一棵树,不过离得有两三米远,这要过去可费点儿劲儿。
可是这拦不住梁红英。她从屋顶上来了个助跑,“蹭”的一下子就窜到了树上,然后顺着树缓缓地爬了下来。
这一回,她等于是绕到了房子的后边儿。恰在此时,院子里很清净,没有人。
梁红英又趴到窗台的下边儿看了看,曹老爷还在屋子里背着手转。
她必须要到前边儿,推开门进去,这才合乎情理。所以她就悄悄地绕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丫鬟端着一杯茶匆匆而来。看来她是给老爷送茶的。梁红英赶紧伏低身子,前边儿有一层花圃,挡住一个人是没问题的。
丫鬟送完茶匆匆离开。梁红英抓住这个机会,推开门就进去了。
老爷又坐在了书桌前,拿起了那本书。梁红英推门走进去,老爷居然没抬头,依然看着书。
梁红英真想喊一句“父亲”,但是又张不开嘴。
曹老爷就像没发现有人进来一样,依然专注在书本上。
梁红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曹老爷这时候才注意到屋里进来了一个人。他这一抬头,梁红英看到他的双鬓已经斑白,额头上布着数道皱纹。
他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这丫头刚送过茶,怎么又回来了?”
梁红英赶紧给他解释:“我不是送茶的那个丫头,我是梁红英。上次你被关在土匪的山寨里,就是我过去救你的。”
老爷顿了顿,疑惑道:“你去救我?你是被送上去那个丫头吗?”
梁红英点了点头。
“可是人们说你贪图富贵,去讨好土匪,这都是真的吗?”
梁红英急忙说道:“不,不不,你别听谗言,是谁给你说的?”
老爷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儿,把她搀起来说:“是那几个轿夫,就是他们把我救下来的。他们说历经艰险,差点没把命给丢了,有一个人还受了伤,摔断了骨头。我非常感激他们。”
梁红英说:“把我关起来,这太不公平了。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要不是我去救你,你又怎么可能回来呢?”
曹老爷并没有跟她辩解,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他们要关你不是我的意思。不管你有没有把我救出来,你总是有这股勇气。他们关你,让你受苦了吗?我看也就是一两天,他们就会放你出来。这都是我那几位夫人的主意。好了,你要是觉得委屈,我跟他们说一声,就不计较你那些过失了。”
梁红英刚想把自己的身世透露给父亲,同时问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那位已经死亡的武太太?”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曹老爷就喊外边儿的人:“谁在外边儿值班儿,快给我把大太太叫来!”
连喊了几嗓子,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这才有个小书童从外边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这小孩儿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进屋就连连赔罪说:“老爷什么事儿?我刚才去方便了一下。”
曹老爷说:“你先给这个姑娘倒杯茶,然后去找大太太,我有话要跟她商量。”
这个小书童回转身,把旁边的茶壶提了一壶热茶,然后把一个杯子倒满,端到了梁红英的跟前儿,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梁红英一肚子的话,觉得现在这时候说很不合适,马上大太太就要到来了。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话,只能悄悄的告诉她的父亲,才有可能查出害她母亲的人是谁。
此时此刻说这番话很不方便,所以她就隐忍地什么也没说。
曹老爷继续坐在书桌上看他的书。梁红英则是端起这杯茶来细细地把茶水喝完。
一杯茶喝完之后,门“咣当”一响,大太太走进来。
第一眼看到梁红英,两个眼睛都瞪圆了,然后大声地怒吼道:“你三番两次的跑出来,你是怎么回事儿?关都关不住你,是不是?我把你关起来就是让你反省反省,你倒好,成了自由的鸟儿了,想飞就飞。要是这么的话,我干脆就把你赶出曹府,别在我们这里混饭吃了!”
曹老爷一见她这么大声的怒吼,赶紧制止住,说:“行了,行了,行了。她今天出来向我诉冤,我觉得有道理。虽说她没把我给救出来,但是她去山上救人这个勇气就可嘉。你们以后不要关着她了,让她还恢复以前的职务,该干嘛干嘛,就还让她做丫鬟吧,也别赶出去。我们府里正缺人手呢。你还往外赶什么人?”
老爷说出来的话可真有威力,这大太太也不得不听。她赶紧欠了欠身子说:“行,就听你的。这样的臭丫头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随后,这大太太就指着梁红英说:“好了,以后给你自由,你回你住的地方吧。以后要小心点儿,在这府里讨生活,要检点自己的言行。”
梁红英一肚子的委屈,冒死救了老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头来还被别人骂,被别人批评。她心想:自己的错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