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
目光扫过皇甫烈,扫过战九霄,最终,停留在张万钧身上。
似乎想要把他们的面容,深深地烙印在脑海深处。
“皇甫烈,你以为我会放下刀吗?”
周衍的声音轻缓而飘忽,像是在自言自语。
“放下刀,然后呢?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苟延残喘?哈…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生来便拥有一切,锦衣玉食,尊荣加身,又怎会明白…我的心情?”
他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思绪,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少年时代。
“我周衍,记事起便是邺城街头最卑贱的乞儿,身上裹着几块捡来的破布,勉强遮体,饿得狠了,只能趴在垃圾堆里,像野狗一样翻找发臭的食物,甚至为了半块发霉的馒头,和野狗厮打,抢那一口能活命的残羹冷炙。”
“幸得一位千户大人垂怜,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收为义子,那是我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光。我第一次穿上干净的衣服,第一次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我拼命练武,读书,想要出人头地,报答义父的恩情,我以为终于可以摆脱暗无天日的日子,像个人样活着,我以为人生终于迎来了曙光。”周衍的声音透着一丝曾经的希冀,却又转瞬黯淡。
“然而,好景不长,我义父遭人诬陷,被指谋反,那昏聩的上任军主,竟下令满门抄斩!一夜之间,我的家没了,亲人没了,我的一切,都被那个军主无情地夺走!”回忆起那段血海深仇,周衍的眼神赤红,充满了刻骨的愤怒与怨毒。“我侥幸逃脱,如丧家之犬般被追杀,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走投无路,身负重伤,被血煞门所救。”
“他们收留了我,给了我力量,让我重返邺城,手刃仇敌,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周衍的声音带着悲凉,也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上爬,我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出卖灵魂,背叛良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早已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邺城,是我霸业的根基,是我一切的起点,也是我一切的终点,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夺走!”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与疯狂,“皇甫烈,要我周衍投降,绝无可能!我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要战,便战死方休!”
周衍那嗓子,真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咆哮。
声浪滚滚,震得四野都在颤抖。
他周身灵元,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彻底失控。
气息狂暴,紊乱不堪。
血泣刀发出阵阵哀鸣,刀身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寸寸崩裂。
他不管不顾,不退反进。
拼了老命,也要斩出这最后一刀,目标直指皇甫烈!
就像一头彻底疯了的野兽,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力量。
他竟然要燃烧精血?
这是要拼死一搏,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啊!
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硬刚到底,绝不向命运低头!
就在这发丝千钧,生死一线的瞬间——
异变,突如其来!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瘫在地上的贪狼星使,突然发出一声,那真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声音,尖锐到刺破耳膜,如同厉鬼在午夜哀嚎,听得人毛骨悚然,头皮瞬间炸开。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贪狼星使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
原本还算饱满的血肉,像被抽走了水分的海绵,以惊人的速度萎缩,干枯。
皮肤,瞬间变得蜡黄蜡黄的,像是羊皮纸,皱纹如同刀子刻上去一样,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脸庞。
头发,肉眼可见的,变白了,雪白雪白的,像冬日里的霜雪。
气息也变得无比虚弱,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短短眨眼之间。
原本还算壮硕的贪狼星使,竟然变成了一堆干枯的骸骨!
皮肤紧紧地贴在骨骼上,活像一个被风干了的骷髅,死状极其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黑雾,粘稠的如同墨汁,如同从地狱深渊里涌出来的邪恶力量,从贪狼星使那堆骇人的尸骸中,缓缓飘了出来。
黑雾翻滚,扭曲,凝聚,最终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阴森可怖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