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歧胃口不算大,吃了一会儿就吃饱了。
期间,他和胖子天南海北地聊了会儿。胖子很贴心,并没有问关于吴歧身体情况的任何事,还在吴斜试图问吴歧点儿什么的时候,把天真无邪同志暗戳戳制止了。这一切都被吴歧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禁给胖子加了很多好感。
年轻人从包里掏出一瓶果汁(这次真的是果汁),慢悠悠喝着。见身边的小哥吃得差不多,就站起来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然后重新蹲下,把小哥抱住,用胳膊晃了晃,道:“小哥,我困了,我们去睡觉吧?”
张麒麟微不可察蹙了下眉:吴歧才刚醒没多久,又想睡了?
但他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点点头,算是同意陪吴歧休息。
于是吴歧和在场诸人打了个招呼,就左手拎着自己的包,右手拎着……拉着小哥袖子,把小哥拽走了。
走到六马所在的篝火旁时,少爷还不忘提醒伙计,吃完别忘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分给大家,一定要确保明天和他们一起进入热带雨林的人,人手一块。
伙计们明天一早,就要兵分两路,一路和他们进入雨林深处,一路留在这里,作为接应和救援。这是吴歧吃饭前找解连环,解连环告诉他的安排。
伙计利落地应了。他们这些做伙计的,吃饭都快。虽然中途给吴歧取过一次东西,但六马这会儿也囫囵吃了八九分饱,见吴歧提醒他这事儿,干脆招呼身边同坐,也吃得差不多的八佾,一起起来做事。
六马做事,吴歧向来放心,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径自拉小哥走了。
还是之前装了彩灯,内里色调鲜亮的帐篷。吴歧让小哥随便坐,自己在一边又翻起了包。
小哥默然地看着吴歧,觉得吴歧的包,就像机器猫的异次元口袋一样,什么神奇(匪夷所思)的东西都可能出现。寡言的人甚至有点儿期待,吴歧这次又能从包里掏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东西。
但这次既不是花露水,也不是地黄丸,更不是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调料,而是一个做工和雕刻都非常精细,用料也讲究的红木方盒。
张麒麟:“……???”
看出大张哥眼中的疑惑,吴歧也没解释,只大咧咧坐到张麒麟身边,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两块不足巴掌大的玉坠,颜色是非常正且浓郁的绿色,质地细密,晶莹闪烁,一看就不是凡品。
吴歧随意拿起一块已经穿了红绳的玉坠,塞进张麒麟手里,“拿着吧,小哥。”
他对寡言的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块玉的来历和作用:“这是泡过烛九阴蛇涎(蛇的唾液)的蛇涎玉,能驱蛇驱虫,让你不受蚊虫叮咬。”
“我出来之前,二叔和我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毒蛇毒虫特别多。你把这玉戴在脖子上,那些东西就不敢靠近你了。”
说罢,吴歧似乎想到什么,不太高兴地瞪了身边人一眼,凶巴巴道:“不许拒绝!虽然你的血,好像也有驱虫祛邪的功效,但你是人,不是神,能不能别老动不动就给自己放血?就不能善待自己一点?!”
少爷边说边对小哥抬起一只手,示意小哥,如果小哥不接受少爷的好意,不爱惜自己,少爷就要和小哥讲一讲“武德”了——俗称:抽你大嘴巴子。
就问你怕不怕?
张麒麟的脸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显然是看明白了吴歧的暗示——不,这应该可以算是明示了。
但须臾,静默无声的人,看向和他同坐在一处,漂亮青年的眼神,就多了几许自己都没发现的脉脉温情。
尽管心里承了吴歧好意,但张麒麟还是说:“吴歧,这太贵重了。”
“有什么贵重的?”吴歧歪歪头,似乎觉得闷油瓶子的话很奇怪,“不是什么稀罕物,我给叔叔和每个伙计都准备了。”
张麒麟:“……”
在倒斗行儿有响当当名号,亦在古董玉器上颇有眼界的大张哥,看看身边人单纯无辜,好像自己给他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的样子,又垂头看看掌心里上千万的帝王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虽然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的玉石挂坠,但……用帝王绿的吊坠驱虫,是不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且据吴歧所言,吴家已经豪横到能把八位数的东西,随手让几十人的队伍,人手一块的地步了吗?
闷油瓶悄悄瞥了眼吴歧手上的盒子——不,这种质地的吊坠,应该只有一对。尽管这吊坠的价值,和烛九阴的蛇涎比,确实不值一提。
吴歧果然是用巨款,和各种好东西堆起来的人。
寡言的人这么想,片刻还是依言收下了玉坠,并把玉坠直接戴到自己脖子上——吴歧都这么认真给他讲“道理”了,他不能不识趣,让吴歧不高兴。
吴歧见哑巴瓶把玉坠戴上,也有了点儿笑模样。他想说点儿什么夸夸“懂事”的人,就听帐篷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六马的声音,在帐篷外两步响起。
“怎么了,六马?”吴歧问,并让伙计进来说话。
六马说了句“打扰了,少爷”,就掀开帐篷帘从外面走进来。他和坐在吴歧身边的张麒麟点点头,算作招呼,同时一下就看到那块,刚被张麒麟戴到脖子上的帝王绿。
伙计有一瞬间的吃惊,但他很快收敛好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对吴歧说:“少爷,我们从老宅带出来的蛇涎玉,少了一块。”
“少一块?怎么会?”吴歧问:“我记得让小蛇帮忙泡玉的时候,除了保证咱们人手一块,分明还有两块富余的。怎么没了?碎了?还是丢了?”
六马摇摇头,“都不是,少爷。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小三爷、胖爷、黑爷也在,所以压根儿没准备他们仨的。我刚才把两块富余的蛇涎玉拿出来,但还是少一块。”
至于潘子,因为少爷已经默认有叔叔在的地方,就会有潘子,所以提前多给了连环叔一块,故而六马这会儿不必提潘子。
不,准确地说,少爷多给了连环叔两块,因为“三叔”是两个人。
听到六马的话,吴歧就明白了。他没好气“啧”了一声,对六马说:“所以我哥到底上这儿干嘛来了?闲得没事干,来旅游吗?你叫他别去了,添什么乱?”
“这……”六马苦笑。虽然他的主子是少爷,也应该听少爷的话,但小三爷在身份上和少爷没什么不同——至少现在没什么不同。他作为伙计,哪儿管得了小三爷想干什么?
吴歧见伙计一脸为难,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儿超出伙计能力范围了。
他要是日后当家作主成了“爷”,六马的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到时六马再执行他这种命令,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说到底,是六马从他这儿得到的底气——身份上的底气,还不是那么足。
于是吴歧拿着手里的红木方盒站起身,对六马说:“走吧,一起去看看。”
六马先一步给吴歧掀开帐篷帘。
吴歧拍拍给他掀帘、从小一起长大伙计的肩膀,有些东西,迟早会落在六马身上。他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对他忠心、对他好的人。
六马似有所感,对吴歧欠了欠身。
张麒麟无声地跟在吴歧后面,和吴歧一起走出帐篷。他不放心吴歧,万一吴歧又头晕昏倒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