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歧看到叔叔脸皮抽搐,一脸便秘模样,顿时哈哈大笑。
他捧住叔叔的脸,揉了揉,又揉了揉,笑道:“哎呀叔,我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
解连环没好气瞥了眼爱闹人的侄子,用指头在吴歧脑门儿轻敲一记,“皮孩子,刚说两句正经的,就开始淘气。”
“嘻嘻。”吴歧对叔叔露出一口小白牙,说甜话都不打草稿:“叔叔关心我、在意我,我高兴嘛。我想让叔叔更关心我……”
他重新把解连环抱住,用自己的脸蹭蹭叔叔的脸,显得分外依恋,“想让叔叔是我一个人的。”
吴歧言行直白,从不吝惜对叔叔们表达自己的占有欲。
“好了好了。”解连环揉揉吴歧脑袋,心中甜软。他感念吴歧对他的心意,心下便更想让吴歧的身体好起来,以后都不受离魂症的侵扰,有喜乐无忧的人生。
“乖,你给你小蛇洗好了没有?差不多我们就回去吧。”解连环说。
吴歧对叔叔笑着点头,从叔叔怀里转头,对还在盐湖里泡着的黑鳞巨蛇道:喂,小蛇,差不多行了。你把泡泡冲一冲,我们回去了。”
说完,他又把视线转到长头发的精怪身上,“脑袋也是。你洗头了吗?回去擦擦干,给你重新把辫子扎一扎,怎么样?”
自从吴歧在天宫里遇到落头氏,并挑了几缕落头氏头发,用芭比粉的小皮筋给落头氏扎了个小辫儿后,这个辫子就成为落头氏的个人特色之一。
只是落头氏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头发上有个粉揪揪不合适,于是跟吴歧回吴家老宅后,各种好话说尽,才让吴歧勉强同意,给他换个其他颜色的小辫绳。
如今,众人总能看到,一根低调奢华的银丝线,被编织缠绕在精怪墨色如瀑的长发间,那条莫约两毫米粗,极细的麻花辫上。而那抹银白,也时刻随精怪动作,在他发间若隐若现,闪耀着独特的光彩。
故而落头氏一听吴歧说这话,自是欢喜。二话不说,就用法术把自己和衣服“烘干”,嘴角含笑地看着吴歧。
只是精怪这边麻利,蛇这边却还需要饲主帮忙。
哎,伟大的蛇爷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手,因此没法自己擦身子,只能有劳吴歧辛苦。
蛇一边对用浴巾给他擦脑袋、擦身子的吴歧吐吐蛇信,表示感谢和歉意,一边在心中暗爽没有手的好处。
但同时,也不耽误蛇爷,用横着长的紫色蛇瞳,在吴歧俯下身没注意他表情的时候,递给不远处红衣服的精怪,一个轻蔑又鄙夷的眼神:
呵~~某些自己有手有脚的狗东西,恐怕一辈子都得不到吴歧这样的照顾。辣鸡!
落头氏回以一个冷笑:死泥鳅不想活了?!
黑鳞巨蛇和不是人的精怪间的“官司”暂且不提,蛇只让吴歧帮他擦擦蛇脑袋,和上半截竖起来的蛇身便罢了。虽然很享受饲主的服务,但蛇并不想累到吴歧。
他是条懂得体贴饲主的好蛇。烛九阴想。
……
回去的路,照例是吴歧环抱着解连环胳膊,和叔叔亲亲热热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因为刚才和解连环,聊起夜店酒吧的话题,又提到舅舅,倒叫吴歧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于是他扯扯叔叔袖子,对解连环悄声道:“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和二叔,来酒吧找我的事?”
这件事解连环记忆犹新:侄子和二哥闹矛盾了嘛,他怎么会不记得?于是他略一点头,说:“当然记得,怎么了?”
“叔,我跟你说件好玩儿的事。”吴歧满脸笑意看向叔叔,“那次我在酒吧找你单聊之后,我哥不就过来了吗?你怕我哥看见你,你就先走了。对吧?”
“对。”这件事解连环也有印象。
“你走之后,我跟我哥聊了会儿,后来我容哥……唔,小舅舅就过来接我了。有意思的是,他们俩明明也是舅甥关系,却跟相互不认识对方似的,你说好不好笑?”
说到这,吴歧就忍不住捂着嘴,笑出来了。
他笑了会儿,又道:“准确地说,我小舅其实认出我哥了。不过应该是我小舅,看我和我哥坐在一块儿说话那劲儿,和我哥的长相,判断出他是吴斜吧?”
“我哥还傻不愣登问小舅,先生请问你是谁呢?简直要笑死我!”说到这个,吴歧就笑得更开心了,他把额头抵在叔叔肩膀上,笑得一抖一抖,“难道他没觉得小舅很面熟,和自己长得有点儿像吗?外甥似舅啊喂!”
哎~~
解连环心中一叹,看着吴歧的目光有些无奈: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吴歧会觉得这事有意思了。明明是血缘关系很近的近亲,见了面却和陌生人似的,能不“好笑”吗?
他虽然心里高兴,吴歧什么都愿意和他说,和他分享,但他作为吴家远房外戚,不好随意评价吴家其他亲戚的事。尤其是,吴歧说的事,事关谢家人,是吴歧这孩子的母家。
所以他也只能淡淡笑着,看着吴歧,等孩子自己从这件“可笑”的事情中缓过来。
但之后的事,有点儿出乎解三爷意料,因为吴歧似乎想到什么,“噌”一下就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不对啊,叔。”吴歧的狐狸眼一下睁得溜圆。
他刚才还觉得小舅和他哥,好像是对假亲戚,觉得好笑,可细一想事情不对啊……
三岁之前的事,他完全没印象。所以也不知道他和他哥,之前跟外公舅舅姨妈这些人,关系怎么样。可自从他被母后,接到外公舅舅家教养,他就从来没见过,他爸妈带着他哥,到外公舅舅家拜访——平时不来也就罢了,逢年过节也不来?这对吗?
而外公舅舅,所有谢家人,也从来不提他哥(至少没当他面提过),就好像没他哥这个人,他母后只生了他一个孩子似的。
他以前没觉得不对,是因为吴、谢两家虽然是姻亲,但圈子不同,不方便有过多往来;且谢家人不会在一个对自家家族和派系,没有任何帮助的孩子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没有提他哥的必要。
可现在想想,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让他哥和谢家,连最基本的、礼节性的来往都没有吧?吴斜这个和他一样,拥有一半谢家血统的人,就好像在谢家被“抹杀”了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
吴歧私以为,就算外公舅舅,觉得他哥对谢家没什么用处,但对谢家这种人家,随便做做面子工程,总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难道问题出在吴家人身上?是吴家人不想让他哥和谢家人接触?
可是这好像也说不通——因为谢家是官宦人家,于公于私,他哥和谢家人亲近,对他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无论他哥想不想和他一样,进入圈子工作。
吴歧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儿细思极恐。
他下意识偏头,往后扫了眼和胖子走在一处的吴斜,然后怕他哥听到什么,又搂着叔叔肩膀,往前快走几步,和后面的人拉远距离。
“叔,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吴歧凑到解连环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或者说,你有没有听二叔、三叔说起过,吴家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哥和谢家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