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在苏以橙看来就像是老旧的黑白电视，无声且卡顿。时间象是被无限拉长了，就连半空中的尘埃都静止了。
“彭——”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苏以橙眨眨眼睛，耳鸣地抬头看向顾庭舟。电石火光之间，回神，紧紧地探手，感知着顾庭舟的后背。
没有湿润的液体，但刺鼻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郁。
“我没事。”顾庭舟放开她，后退一步，露出后面倒地的李家旺。一枪毙命，额头中心不断地冒出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地面。上一分钟扭曲的笑容还停留在他脸上，眼睛依然圆睁着，直直地看向她的方向。
苏以橙惊得后退一步，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
从李家旺中枪的方向来看，子弹是从对面那栋三层楼的楼顶射击而出的。此时看去，那里哪还有人，空空如也。
苏以橙收回目光，转向顾庭舟：“刚是你的人吧？”也就是说，一开始顾庭舟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没有自己的舍命相救，他也能安然无恙。
那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这是你设的局，瞒着我和警局的那些家伙一起设的局。以自身为诱饵，不顾自身的安危，就是要引李家旺出来。你就没想过我会生气吗？”
“……就是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才会瞒着你的。而且，今天是吕婶的头七……这么多警察在，李家旺一定会束手就擒，我也不会有事的，我们都计划好了的。”
她在顾庭舟沉沉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那还是我自作多情来救你了？”愤怒难过让顾庭舟的将将失控，手背青筋暴起，紧咬牙关，双眼赤红，“苏以橙，你有没有心的？”
苏以橙，你有没有心的？
重击之下，苏以橙愣愣地开口：“我……我……庭舟？庭舟！”顾庭舟不待她再说，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顾庭舟，你回来！”她心慌地朝他跑去，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抓了一个空。
她愣愣地看着空着的手。顾庭舟刚才是绕开她了？他不想让自己碰了？空白占据了她的大脑，无法及时思考出对策。执拗地站在原地，等着顾庭舟回头看她一眼。
她的庭舟怎么舍得让她一直等在原地呢，一定会回来带她走的。
顾庭舟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她终究没有等到他的回头。
“这么生气的啊。”苏以橙依然站原地，低声地自言自语，“可是我答应了吕婶了的……答应的事就要做到的。”
腿上一暖，苏以橙低头看向自己腿边的小男孩，挤出一个微笑：“小叶子怎么过来了？”
“姐姐，为什么哭了？”
“因为姐姐让最爱的人难过了。”她蹲下身子，抱起缩成小小一团的人，“他不想见姐姐了，怎么办呀。”
“奶奶说，做错事就要去认错的。”稚嫩的话语让苏以橙深思起来。
错了吗？很多事情不冒风险怎么能这么快达到目的呢？
苏以橙抱着人，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背道而驰，他们的观点不同，都需要冷静冷静。
此间事了，他们应该离开了。苏以橙把小叶子交给警察帮忙送回小旅馆，然后趁机溜到吕月兰的后院，借着月色挖开了第三棵树下的泥土，很快一个用布包裹着的盒子就被挖出了。
粗略了扫过泥土，打开盒子。入目就是一本u盘和一块玉佩。玉佩上刻有一个吕字，显然是她母亲的遗物了。而u盘里面的内容只能回去才知道了。
苏以橙快步往回走，在路过案发地点时还是停下了脚步。李家旺的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只留下淡淡的血迹和满镇的饭后谈资。
她是站在路边的灌木丛旁的，这里就是李家旺之前藏身的地方。月光撕开云层，洒下几率光辉。突然，灌木丛后一道荧光闪过。
苏以橙大着胆子，蹲下身子，探手过去摸索。是李家旺的手机。许是藏身时掉在这里的。她拿着手机回到小旅馆想找顾庭舟一起破解手机密码，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可当她回到小旅馆时才发现，顾庭舟已经带着林宏离开了，只剩高叔在那等着她。
这算什么？苏以橙被气笑。就算是她事先没有告知他，是她的错，可顾庭舟这样不管她就走了！难过委屈愤怒齐齐涌上心头，一时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小叶子都知道带走，就不知道等等我！顾庭舟，我生气了。是要哄好久的那种生气。哼！”
她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你爸爸不要我们了，怎么办呀？”
“叮咚。”微信提示音响起。她眼珠一转，笑容就曼上脸来。“这么快就找我了？看在你主动发信息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手指划开，不是顾庭舟。而是苏爷爷发来的。
“以橙，有时间来爷爷这一趟，爷爷有东西给你。”
她神色难辨地看着信息，不知道现如今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爷爷。还是不见面为好吧。
退出微信，手背抵在额头上，闭上眼睛。倏忽，翻身而起，出门找高叔回s市。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幕笼罩下的街道上。天边已经微微见红，鱼肚白显露。破晓时分，是不适合上门拜访的。苏以橙让高叔送自己回苏宅。
疲惫让她一回到卧室，倒头就睡了。u盘被她慎重地放回自己的手包里，等天亮再看吧。
……
苏以橙一觉直接睡到半下午。睁眼，饿的心慌，再无睡意，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三点一刻。来不及叫人给自己准备吃的，她直接冲向厨房。
顺手把手机放在厨房外的桌子上，一个大步就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搜寻着。
而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桌角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尾随在后的李涵雅抬头透过印花玻璃门看看她，低头就看见顾庭舟发送过来的消息。
【今晚飞m国。在走之前，我们见一面吧。】
后面是一个地址，锦州餐厅。
李涵雅眼眸里闪现一抹怨恨之色。没有任何思考，趁着手机还没锁上，删除了顾庭舟发来的信息。页面上留下一个提示信息删除的淡黑小字。
李涵雅皱眉看着这行小字。恢复信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留着这些字不明摆着让苏以橙知道顾庭舟发过信息来了。一问就知道了。
李涵雅眼珠一转，动手把顾庭舟的微信条从顶端删除了。绝不会让苏以橙如期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