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目光望向苏老爷子时，他的眼神躲闪开，眼底是藏着愧疚。伸手想要擦去苏以橙脸上的泪水，半空中颓然地收回，历经岁月沧桑的眼眸看向遍地枯黄的落叶。
“这是权宜之计，爷爷原本时想等那次危机过后就处理了李秀兰，可后面得知……得知你母亲感染的是艾滋……”
无尽地寒意包裹着她，苏以橙的心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寒风正在她那破洞里进进出出。“……你们丢不起这个人吧，艾滋，传出去，我那父亲还有什么脸面在s市混呢？哈哈……狗屁的恩爱！”
她怒目圆睁，恨恨地盯着苏老爷子，怒极反笑：“让我猜猜，我那父亲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把我妈妈送去疗养院了吧。然后和李秀兰开始暗通曲款了。真是恶心！”
“……李秀兰找人玷污了你母亲，拍了照……然后给嘉明看……你父亲原本是不相信的，但……那个男人到你父亲面前亲口承认了……你是他的女儿……”
轰地一声，苏以橙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爷爷开开合合的嘴唇，听不见任何声音，心底疯狂扭曲的黑暗将她尽数吞没。
她在黑暗中挣扎，拼命向前跑去，终于跨出黑暗。手脚颤抖着，眼睛赤红圆睁，压在喉咙低下的声音呼喊出来：“我要杀了她，她该死……”
转身就要往外跑。急剧的情绪冲击让她从软倒在地。她低声抽泣着，声音越来越大，两只手攥成拳头，在地面上狠狠地捶打了几下，又抱着自己的手臂来回搓动者，喉咙渐渐放开，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以橙！”急忙跟出来的苏老爷子大叫一声，慌忙冲过去，想要抱起自己的孙女，却脱力下坠。被闻声赶紧来的林伯一把托住。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以橙？以橙……”从苏老爷子手中接过苏以橙，抬腿往卧室而去。把人安顿在床上后就急忙跑出去找山脚下的赤脚医生了。
苏老爷子抓着苏以橙的手。一生好强，面对大风大浪都不掉泪的人此时已是老泪纵横：“以橙，是爷爷对不起你们母女，对不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爷爷可要怎么活呀……”
不久，林伯就背着村里唯一的医生赶来。
“哎呦，慢点，我这身老骨头可没你的结实，慢点。”须发皆白的医生被强硬地拉进房来，直直地送到床边。
“陈老，你快看看我孙女。”苏老爷子起身让开座位。
搭脉，观色。
“……”放下的手再次搭上苏以橙的手腕，细细感受脉搏的跳动，“这女娃娃是气急攻心啊，身体亏空。让她放宽心，好生调离身体，不然对腹中胎儿可不好。我这里给她开一服药，两碗水煎成半碗，温热服下。”
林伯如呆头鹅般愣愣地接过药方，看看苏老爷子再看看陈中医：“你刚说什么？”
“哼！你是耳背了吧，还说自己不老。”陈中医收拾医药箱子，“她已有月余身孕，不可再劳神劳力，不然胎儿有损。她过会就醒，现在就让她睡吧。”
话落，招呼林伯：“随我去抓药吧。”
苏老爷子痛惜地抚摸着苏以橙的秀发。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像她妈妈那样苦命。
睫毛轻颤，她悠悠转醒，睁眼看到担忧的爷爷，不知怎么面对。借转头之机，躲开爷爷按在她头上的手。目光盯着屋内的精致写意的屏风。
“父亲不喜欢我是因为他觉得妈妈对不起他？”
“以橙，你先不要想这些事了，好好休息……”苏老爷子的目光落回她的腹部。可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爷爷，你觉得我现在能好好休息吗？回答我。”
“不全是……李秀兰不久后就拿着两张亲子鉴定来苏家了。一份你的，一份李涵雅的……”
她悲怆地盖住自己的双眼：“所以，我真的不是苏家的女儿？李涵雅才是您的亲孙女！”
顿觉人生就像可笑的戏剧，曲终人散，一片狼藉。
“我之所以还姓苏，李涵雅还姓着李，是因为您吧？李秀兰能进苏家的门恐怕就是答应了您的这个要求，李涵雅无法进苏家的族谱。”
“在我心里，你才是我们苏家的女儿，其他人都不是。”苏老爷子心疼极了。这个可是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如今被自己伤得这么深。
“……您是可怜我吧，想要在我身上弥补对我妈妈的愧疚！”厉声喝出，“爷爷，您是因为愧疚才从小对我疼爱有加。我好恨，好恨呀。”
怪不得李涵雅能在苏家作威作福，怪不得李秀兰能这么有恃无恐……
因为愧疚而得来的疼爱终究是让她觉得恶心。自己终究是没能得到一份纯粹地长辈亲情……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不时涌出串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上未擦的泪痕滚落下来，显得伤心欲绝，令人心生怜悯。要是顾庭舟看到她此时的样子怕是心疼到发狂吧。
“不是！爷爷对你的疼爱不是假的，不是因为愧疚。对你妈妈的愧疚等到我死后会亲自下去向她赔礼道歉的。”
“那为什么在李秀兰和李涵雅带歪我的时候，您不管呢？”苏以橙以手擦干脸上的泪水，转头凝视着苏老爷子。
沉默，慢慢地淹没了她。嘶哑的嗓音：“因为您不可能真的去惩罚您的亲孙女。”
“爷爷，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吧。谢谢您在我年幼时给我的照顾和关爱。”苏以橙掀开被子，起身向他鞠了一躬。
“以橙？以橙，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爷爷，怎么可能不见面，我还得亲眼看着你穿上婚纱出嫁。”苏老爷子急急地追在苏以橙身后。
而她已经不想再呆下去了，不予任何的回应，直直地向门外走去。
“站住！”苏老爷子担忧她的身体，大吼道。
“你怀孕了！需要休息……”
苏以橙脚步停顿，愣愣地回身看向苏老爷子，倏尔，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抬手轻轻地慢慢地摸上去。
这里有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