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事,元酒自是无有不应。
刚进东苑,元酒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杜老爷子。
老爷子左腿打着石膏,但是整个人看着精神矍铄,脖子上挂着一副老花镜,腿上撂着一本书,正坐在轮椅上和一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穿着宽松的藏蓝色居家服,提着一个小水壶,正在给一株米叶罗汉松盆景浇水。
元酒前脚刚跨进去,就听到那银发老太太说道:“你就说你烦不烦啊,一天到晚说这个不顺眼,说那个不会来事,都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你还以为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迎风就能尿十丈啊?”
杜正周走在前面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元酒,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揉了揉额角。
“元观主见笑了。”
元酒连忙摇头。
……
俩老人说的正起劲儿,并未注意到月洞门口被盆栽挡住的元酒和杜正周。
坐在轮椅上的杜老爷子,抬手就往椅子上拍了拍:“我怎么就烦了?我才说了几句话啊……我现在才七十五,黄土刚埋到我脚脖子,我最起码还能再活五百年。秦老头那老小子就是不会说话,我为啥不能说?他昨天下棋非要跟我扯什么,他家孙子已经有崽了!有崽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也不看看他孙子那熊样儿?哪儿比得上我家孙子,学习好,长得好,还特别会照顾人,不比他那欠揍的爹强一万倍?!”
“还有啊,现在社会风气开放,那也不能让人家姑娘未婚先孕……我就说老秦家一家子缺德,那姑娘都怀孕了,到现在他孙子都还没准备婚礼,连去民政局领个证都不给,要我说……给他们秦家生个屁的孩子!”
老太太站在台阶上,将小花壶一撂,气呼呼地说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人家都快抱重孙子了,所以你现在一天天的嘴痒,看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有本事跟秦老头去吵啊,干嘛回来跟我吵?”
“你可别瞎说,我可不是羡慕,您这话要是让咱大孙子听见了,他心里不得难受?”
老爷子压低声音嘀咕完后,靠在轮椅上顿时又有点提不起劲儿。
转头就与老太太小声絮叨道: “哎呀,老婆子……你说我们这宝贝孙子啊啥都好,就是吧,到现在连个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你说现在女孩子都咋想的?秦老头那种渣男孙子都能找到伴儿,我孙子咋就找不到嘞?”
杜正周站在原地有点听不下去,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带着元酒走了过去。
俩老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坐在轮椅上的杜老爷子立刻将老花镜一戴,翻开书,眯着眼睛假装在看书。
老太太也重新提起小花壶,扭头小声问道:“老头子,刚刚那话……孩子没听见吧?”
耳聪目明,听到全部的元酒:“……”
讲真,杜家这一家子,真的很有意思。
元酒站定后,两道灼热的视线很快就落在她身上。
杜正周怕两位老人嘴里又没个把门,再来个出言不逊冲撞元酒,索性先开口介绍道:“爷爷,这就是元观主。”
“元观主,这是我爷爷奶奶。”
杜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手里的书啪嗒掉在腿上,惊叹道:“这么年轻啊?”
杜正周眼神立刻扫了过去:“爷爷。”
杜老爷子立刻收起心里那点迟疑,笑眯眯道:“欢迎欢迎,这还是……我们家大孙子第一次请女孩子来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