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缓缓转过身，刚好一阵微风扫过，她那张土灰色的脸暴露在了月光之下，詹曜的猜测完全正确，眼前这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人，就是失踪已久的虹霁。
“到底发生了什么…”
“暴…食…”
她从畸形的嘴巴中吐出了自己的名号。
“你也…唔…”
詹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虽说做了紧急处理，但詹曜仍处在失血的状态，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虹霁的身体抽动了一下，詹曜给她留下的那道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也并没有愈合，甚至逐渐延展，无数细小的牙齿，从那道伤口中争先恐后地挤出，俨然变成了长在胳膊上的另一张嘴。
“保护…郑颜…我…是…”
为了适应嘴巴而扭曲的手臂之中，传出了人言。
“虹霁…长官…”
她曾是郑颜的副官，也是敖毅和詹曜入伍时的教官，虽然在训练时要求十分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但在平时却也能跟士兵们勾肩搭背打成一片，她与郑颜十分默契，配合无间，而这两个人同样也相互…
“但现在却…”
詹曜缓缓地抬起了仅存的一条手臂。
“抱歉了…”
一击千斩，詹曜的身影消失，闪身到了虹霁身后。
黑色粘稠的血液从虹霁身上无数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刺鼻的腐臭味蔓延开来。
而正当詹曜转头，想要目送这个曾经的长官最后一程时，他却看到了，从虹霁后脑咧开的大嘴，那是郑颜生前给她留下的创口，而下一个瞬间，那张比脸上还要夸张得多的嘴巴，就会咬下詹曜的脑袋。
◇
“哇，快看快看，是极光耶！”
“只不过是自然现象而已，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哎，敖毅真是没情调，詹曜詹曜，你看这极光，多漂亮啊！”
“是啊…真美啊…”
其实，相似的话语，我早就听过了。
“好好看着你身边的同伴！他们会保护你！所以你也要保护他们！”
那时没能保护好。
“啊，得救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那时也没能保护好。
“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
我根本，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极光，多漂亮啊！”
是啊，那个时候明明，大家明明都在我身边，为什么…
“所谓的保护这回事，是不能回头看的，因为那会…”
◇
“那会使你失去眼前真正应该保护的东西。”
而詹曜眼中映出的，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一人而已。
暴食的能力，是吃掉她视野中的任何东西，植物，动物，金属，河流，山川，空气，甚至是空间，这也是天姬的光芒并不奏效的原因。
而虎王的利刃，是犹豫的利刃，是后悔的利刃，从遥远的初代开始，虎王便一直在重复想要保护却无法保护的轮回，那是刻在他们本源之上的诅咒，即便他们拥有能够斩断时间与空间的利刃也无法改变。
但也正因如此，虎王若是褪下了由犹豫与后悔所化成的刀鞘，那在这个世界上，不，就算穷尽一切的时空，能够阻挡他利刃的东西，也绝不存在。
—绝—
“王兽。”
将无数的斩击汇聚一处，将无数的光芒汇聚一处，即使是无人能跨越的空间之壁在这利刃面前，也如同琉璃一般一触即溃。
手臂之上的利爪化作点点光芒消散，詹曜转头望向郑颜所在的地方，他已经不在原地，这一点詹曜再清楚不过。
因为就在那凝聚一处的无数斩击即将彻底撕碎虹霁的瞬间，郑颜拖着残破的身躯出冲到了詹曜和她之间，郑颜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与她一同消失，即使二人早在此之前便已死去。
二人的身形消失在荒原之中，而天空之上却投下了不同于冷冽月光的色彩。
或许是詹曜招式的原因吧，颜色各异的极光像是天空的幕布，此刻它们的光芒盖过了星空，蜿蜒向前，直至天空的尽头。
“好美啊…”
萦玥抬起头看着那只不过是自然现象而产生的光芒，但此刻的她，却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