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折笙摸索到木杖，她杵着木杖慢慢地站起来，她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她和他的距离很近。
他半弯着腰，眸光深沉的注视着她。
突如其来的风吹动了他的墨发，如南风过境轻柔的扫过她的面颊。
像是什么东西温热的东西撒在了她冰冷的心里。
与此同时，他身上浓浓的药味也纷纷溢入鼻尖，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龙涎香。
但那抹香味消失得很快，楚折笙没有发觉。
她的情绪很平静，“谢谢你，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很好照顾的，我哪里都不会去，你也不用担心我跑很远，只要每日给我一些吃的清粥就好。”
她的姿态卑微，甚至还带着一丝胆怯。
楚折笙明白，她是药王谷的累赘。
她怎么敢在劳烦别人？
元铮心里一痛，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但指尖透过空气触及到她的衣角，又如被火舌舔舐一般，猛地收回来。
他背过身去，用衣袖抹掉眼角的湿润。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你可以叫我楚楚。”
楚折笙抬手摸到面纱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她一醒过来就失明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到底烧成什么模样了，但是她知道，该是很恐怖的吧？
不然，药王谷的小童就不会换了一个又一个。
“楚楚？”元铮呢喃。
“嗯，我叫楚楚。你呢？”
她淡淡回答。
元铮陡然笑了，下沉的嘴角点缀着难以挣脱的悲伤和沉重。
“你叫我阿九吧。”
楚折笙在心里默默记了名字，“你没事不用来我的房间，我怕吓着你。”
她说完，便杵着木杖往竹屋里走去。
元铮忍不住开口。
“我不怕。”
楚折笙停下脚步，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谢谢你，阿九。”
阿九……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元铮扮作小童的身份陪着楚折笙在竹屋里住下来，任他山河锦绣，皆不抵那一抹倩影。
楚折笙开始只是以为这个阿九只是随意说的，但阿九真的很好，比之前照顾她的任何一个小童都要尽心尽责。
他是真的不怕她。
她坐在明媚的阳光下，任由他将她面纱取下来，他会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比小童更温柔。
不……
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温柔，小童虽然会给她上药，可是每次言语间露出的恐惧和嫌弃，总是让楚折笙心里疼痛不堪。
但他没有。
她虽然看不见他，可她那颗不安的心会渐渐平静，他身上的药味是她辨别他的特点。
初春的阳光暖暖的，大片大片的挥洒而来，阳光照耀在身上，她觉得温柔极了，从开始对他的抗拒，到最后的接受。
元铮的目光无言落于她的面颊，他的手很软，凉凉的药膏点点的晕染开在她的脸上，楚折笙看不见，所以错过了他眼里的翩跹深情以及懊悔疼惜。
他怎么会害怕呢？
怎么会呢……
不会的。
他很瘦，甚至有些形销骨立的感觉，背影如同刀削一般凛冽，似比以前更加单薄。
但他的背脊挺拔，笔直。
可目光却含满了热泪，他的指尖发颤。
楚折笙小声道：“阿九……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只是心疼你，我怕弄疼你。”
他极力克制情绪的波动，但沙哑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楚折笙沉默了。
她眼里流出了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坠在他的手背上。
“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