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玲弟弟妹妹还没起,她妈妈在屋里小声喊她,李金玲急忙跑了进去,然后又很快跑了出来。
金玲妈妈还在屋里喊,李金玲没说话,拉着殷锦年就走,金玲爸爸连忙跟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两个鸡蛋。
“刚煮好的,还烫手,小心点!”
李金玲紧紧捏着,始终没有抬头,对爸爸点了个头就走了。
把鸡蛋递给殷锦年,她推出自行车,带着殷锦年往学校飞奔。
路上还是黑乎乎的,应该还不到五点半,怕迟到,两人反而不觉得害怕了。
李金玲一边使劲骑,一边让殷锦年把两个鸡蛋都吃掉,殷锦年没听她的,把鸡蛋剥了壳,一块一块的从背后塞到她嘴里。
塞完一个鸡蛋又塞馍,自己也没闲着,嘴里大口嚼着,趁热吃,还能暖和一下。
馍馍不知道咋做的,一种特别的香味,颜色还是微微的黄,但也没吃到玉米的味道。
殷锦年以前不咋吃馍,总觉得淡而无味,还噎死人,但李金玲家做的馍,她却很喜欢。
后来,殷锦年想问问李金玲,却因为她突然走了没问到,跟刘红芳说了以后,刘红芳也不知道是啥,她至今都很怀念那个味道。
回到学校,上午上课,老师又强调了一遍交钱的事,殷锦年看到李金玲的头垂的很低,看来昨天回家并没拿到钱。
下课时间,殷锦年避着班里的同学去了办公室,她拿出自己攒起来的钱给了老师,不多,够了。
“老师,这是给李金玲交的,你让班长把她的名字记上,但别告诉她。”
老师疑惑的看着她,殷锦年没说话,李金玲自己不提,她也不愿意把李金玲的事说出来。
老师也没多想,又不是多大的数目,钱收够了就行了。
他后面果然跟班长说了一声,李金玲的钱交给他了,把名字记上去。
李金玲最近心里一直很忐忑,别看只有几十块钱,家里也不是拿不出,但那是妈妈攒起来买药的。
妈妈塞到她手里,她又掏出来塞了回去,还撒了一个小谎,说买不买都行。
老师还真没说过必须买,但大家都买了,一个班级都是统一订购的,他哪里知道学生家里会拿不出这几十块钱。
李金玲不愿意让老师和同学知道她家的情况,她也不能说她不要了,提心吊胆的等着事情爆发的那一天。
一个星期以后,练习册发了下来。
当练习册发到李金玲手里,她又彷徨又疑惑:“有我的吗?”
班长奇怪的看着她:“咋会没有哩,你不是交了钱吗?交钱就有啊!”
李金玲愣怔着没说话,难道是爸爸交的,可她爸都没来过学校呀,老师是哪个他都不知道,肯定不是他呀!
她抬头环顾了一圈,看向了殷锦年,李金玲突然意识到,知道她可能没钱,还能有余力帮她的,只有殷锦年了。
下课,李金玲走到殷锦年位置前坐下来,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等我们家有钱了,我赶快还你。”
殷锦年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非常不自在,她故作无赖的说:“那得多给我煮两个鸡蛋,我就爱吃鸡蛋。”
李金玲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点点头。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此后没多久,很平淡的一天,老师正在上课,学生们强忍疲惫,一个个无精打采。
教室门口探进来一个头,是教导主任,他朝老师招招手,两人站门口说了两句话,老师喊了李金玲出去。
殷锦年心里一咯噔,不是她爱多想,无缘无故的,李金玲除了课业也没别的活动,除非她家里出了事,殷锦年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事。
李金玲一走就没有再回来,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老师把殷锦年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沓钱。
殷锦年看了一下,还没说话,老师就告诉了她。
钱是李金玲拿过来的,她辍学了,今天过来收拾东西,不敢去班里看看,让老师帮忙把钱还给殷锦年。
李金玲的妈妈去世了,本来就穷的家,更是雪上加霜,连办白事的钱都没有。
大家东拼西凑的,总算把金玲妈妈入土为安了。
看着一贫如洗的家,还有外面一屁股的债,李金玲在妈妈下葬以后,爸爸催她去学校的时候,说她不读书了,她要去打工。
金玲爸爸发了火,甚至想动手,一向听话的李金玲,这回犯了倔,死活不肯再去。
老师知道以后,还去看了她,给她家买了东西,劝李金玲还是以学业为重,李金玲沉默的摇了摇头。
“老师,我也想读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俺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你看俺爸,他身体不好,俺妹明年也上中学了,我不能只顾自己呀!”
这个时候,谁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帮忙也是有限的,她家里情况又确实很难解决,老师也没办法。
父女俩在家里僵持了好几天,金玲爸爸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走之前,李金玲要来学校收拾东西,她和爸爸说了上次交钱的事,不把钱还给殷锦年,心里放不下。
爸爸点点头,拿出家里为数不多的钱,给了李金玲。
她还让老师和殷锦年说一声,让殷锦年帮忙把她的书收拾好,有时间拿给他们村里的学生,让他们帮忙拿回家。
从此以后,殷锦年再也没有见过李金玲,不知道那个家里的一对金铃铛怎么样了。
也许,牺牲了李金玲,她的妹妹李金铛,应该能走的更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