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家的姐姐比她大好几岁,用的作文书她还不是很懂,有一次被殷老师看见了,还拿了几本在班里收上来的小人书,好说歹说给她换走了。
乡里没有什么教辅,除了固定的教科书,殷老师想给学生们额外做个辅导都是有心无力。
市里面拿回来的书,自然是有用的,殷老师也是没办法,才想着哄孩子的东西。
殷锦年也不在意,她觉得殷老师要就给他,是理所当然的事,学生生涯的孩子,家长的话不一定,老师的话肯定听。
这一天,村里来了换西瓜的,大人小孩都去看热闹,刘红芳喊殷锦年帮忙拿袋子,她背了半袋子小麦,也准备去换西瓜吃。
俩人到了地方,人还挺多,挑了西瓜小麦还得过秤,多了少了的还得倒腾,速度自然就慢。
殷锦年跟着等的无聊,正好李桃花也在等,带着刚满两岁的小堂弟李军,他正闹的厉害,想要回家。
换西瓜的牛车就在老屋后园的路边,李桃花就喊殷锦年带李军找他奶,殷锦年就去了老屋。
回去了正赶上殷老太正熬了一锅绿豆稀饭,准备晾了晚黑吃晚饭喝,看见孙女孙子进来,连忙舀了一盆上面的绿豆汤,放到井水里冰着,又招呼他们坐到过道的凉席上,等着喝绿豆汤。
又吃又玩,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黑,殷锦年惦记回去看妈妈换了几个西瓜,又已经喝饱了绿豆汤,就拒绝了奶奶让她在这吃饭的话,趁着天还亮,一个人溜溜哒哒就回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殷振军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屋里影影绰绰的站了好几个人,定睛一看,是小舅,她欢呼一声奔了过去。
殷锦年的小舅舅刘红兵,那也是出了名的传奇人物,他比大姐刘红芳小了八岁,说是刘红芳一把带大的一点都不夸张。
从生下来就长到了刘红芳身上,天天干啥都在背上绑着,一直到上小学,刘红芳还得背着送来送去,送到他自己不好意思强制要求不叫送了。
刘家除了刘红芳都上过学,刘姥爷是抗战老兵,家里还是有余粮的。
刘大哥当年高考,被人顶了名额,一时想不开,脑子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算是恢复正常了,却不能再提读书的事情。
家里帮忙成了家,人变得沉默寡言,怯怯懦懦,娶的媳妇本身也是厉害的,一切以娘家为重,连带着一大家子和刘姥爷都不亲近,基本不来往。
剩下的几个妹妹没有一个上成的,识得几个字都不愿意学了,只有刘小弟刘红兵,靠着乡村小学校的几本课本,愣是一路考到了北京。
虽然不是顶好的学校,但在当时,也是轰动了整个县,领导都来了好几个,乡里还给发了奖金,刘姥爷也是在吃喝都困难的情况下,足足摆了两天的席。
后来的事,并没有按照事情正常发展的情况走下去,刘红兵没有上完大学,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理解不了也说不清楚,刘红兵也没有说过。
但是他并没有回来,他没有毕业在北京却有了工作,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跟家里人讲他们也听不懂,只知道他在北京过得真不错,虽没有大把大把给钱,确是不断给家里改善生活。
家里兄弟姐妹多,但是他对大姐刘红芳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是一手带大的,感情不是别人能比的。
刘红芳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拉着不让出门,大小伙子第一次哭的天昏地暗,几个人才把他拉下去。
在北京挣钱以后,他也偷偷给大姐家寄过东西,不能光明正大的给,怕其他兄弟姐妹心里有想法,闹出什么矛盾。
亲戚家小孩子里,他是最疼殷锦年的,基本上每次寄东西,都有专门给她的东西,有时是故事书,有时是衣服。
有一次寄了一条公主裙,白色的,上面全是亮晶晶的宝石,比电视上的还漂亮,她在市里都没看到过。
不过妈妈不肯让她穿出去,乡下到处是花草树木,小孩子有时喜欢钻来钻去,那个裙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她手上的老茧刮了一下,立即抽了两根丝,可给俩人心疼坏了。
刘红兵已经在北京结了婚,娶的是一个地道的北京原住民,名字叫白蓉,长的很漂亮。
他们在北京结婚,老家没有人过去,后来又回来在老家办了一场,白蓉兴致勃勃的想要体验一把八抬大轿,但经历过动乱年代,那些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最后找了一台拖拉机,把她从镇上借住的亲戚家,接回刘红兵从小长大的老家。
拖拉机的突突声,机头冒出的黑烟,烂的不能再烂的乡间小路,白蓉坐在上面,从开始的兴奋到后面的麻木,下了拖拉机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一场酒席办下来,白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第二天她就要求刘红兵赶快买票回北京。
说是上厕所不习惯,下次有机会再来,直到她和刘红兵的婚姻结束,白蓉再没有踏入豫省的地界。
白蓉是丁克主义者,不愿意要孩子,思想比较潮流,说是利用也好,喜欢也好,或者说两者都有,刘红兵刚开始是同意的。
他想着没孩子也行,人家北京人,还是独生女,嫁给自己一个农村人,本来就是低嫁,人家都不在乎有没有孩子,自己也无所谓,日子就这样过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