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春生毕竟是小男孩,还好一些,他只是苦着脸,赶快把东西吞了下去,没好意思吐出来。
殷秋晚一脸不好意思,她把手里的纸包收起来,冲三人笑笑:“我吃着还挺好吃的,不太甜,没想着你们也吃不了。”
说完,四个人都笑了起来,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经过这一打岔,殷秋晚的情绪好了许多,她轻声问起覃春生的胳膊,快言快语的杨品品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这个时候,村村户户都通了电,各种电器也越来越多,有想法的人都在想办法挣钱。
覃春生的爸爸覃四条托人从外面弄了一台打红薯淀粉的机器,快过年的时候才送到。
本来季节已经过了,暂时用不到,就想着留到来年再用。
正好村里有一家红薯收获得多,存了一些在地窖里。听说有电动打粉机,大家都想见识见识,就把红薯拿了出来,准备试试机子怎么样。
电动的机器果然速度快,看得大家热血沸腾。
人多热闹,谁也没留意,几个小孩趁大人都去看淀粉过滤,偷偷摸摸地围在机子旁,你摸一下我按一下,好奇得不得了。
覃春生因为是自家的机子,就强势地表示什么都得他先摸一下。摸到卷筒的时候,因为太高看不见,他就去搬了一个板凳,站在上面往下瞅。
与此同时,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站在插头旁边摆弄着电线。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插头插到墙上的插口,机子瞬间转动起来。
卷筒里的粉碎刀一动,覃春生的手一下滑了,身子倾斜,半个肩膀连带胳膊就掉进了卷筒。
都说电是“电老虎”,果真是凶残无比。覃春生掉下去不过短短几秒,他的惨叫声和孩子们的大哭声,就引来了外面的人群。
覃四条跑过来的瞬间,差点摔倒,他一把上去想抱起儿子,却无从下手,只能立即转身拔下插头。
机子停了,有人帮忙托着覃春生的半截身子,覃四条着急忙慌地想把儿子的胳膊弄出来,却怎么也弄不出来。
所有人都聚在院子里,看着机子流出来的血水,女人都流着眼泪,不忍再看。
覃春生已经晕死过去了,机子卡着他,帮忙的人也不敢大力动作,叫来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覃四条蹲在地上,无力地抓着头发,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呜呜咽咽地哭着,看的人都心酸不已。
覃春生的媳妇已经哭死过去,眼看着儿子脸色越来越白,覃四条只能跟大夫说,不管胳膊了,先把人弄出来。
整个过程中,覃春生昏迷又疼醒过来,孩子们都被赶了出去,剩下的人都不敢看。
经过一次次尝试,终于把人抱了出来,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早有人借来了拖拉机,一群人呼啦啦地跟着往县里跑,因为乡里的医疗条件根本没法处理。
年里年外,折腾了快一个月,覃春生右边一条胳膊从肩膀下面整个被切掉了,只剩下一点点。从开始的害怕大哭,到现在的勇敢面对,这其中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人总说,小孩子好哄,没几天就缓过来了,时间长了就好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
原来的覃春生虽然不是特别捣蛋的孩子,但也喜欢上蹿下跳,嗓门很大,下课最喜欢和男孩子比赛跑步,他总是跑得最快。
现在的他,还是会和同学一起玩,用一只手打打闹闹,但不再大声喊叫,经常靠在门口看别人跑,嘴里说着加油,却没了以前的激情。
刚开始,大家都怕碰到他,把他当病人一样,老师也交代同学们要多照顾他,他反而变得很沉默。
时间长了,他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但也适应了很多,大家也就渐渐习惯了,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他少了一条胳膊。
所有人都不在意了,覃春生也自在多了,除了偶尔有人不小心碰到他的空袖子,会后知后觉地让一下,其他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殷秋晚是班里唯一,甚至整个学校唯一带水壶的学生,因为她不能喝凉水。
乡下的孩子,从小就对着井水直接灌,不管什么季节,一到下课,学校的压井旁就挤满了人,你压水我喝水,一个一个轮着来,人多热闹,水也感觉格外甜。
殷秋晚现在已经和村里的孩子一样,除了生病的时候爸爸会回来接她去打针,其他时候她都是和小伙伴一起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