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将童贯帐中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还在帐中回荡,那句“班师回朝,剿灭梁山贼寇”如同魔咒一般,一遍遍冲击着童贯的神经。
他捏紧了手中的圣旨,几乎要将它揉碎。
“梁山贼寇,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妄图攻打东京!”童贯猛地将圣旨掷于地上,一把抽出腰间御赐的宝剑,“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逼人,映照着他铁青的脸色。
太监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
“咱家奉皇命而来,宣读圣旨,枢密如此,可是抗旨不遵?”太监哆哆嗦嗦地问道,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童贯冷笑一声,剑尖指着太监的喉咙,语气森寒:“咱家抗旨?咱家这是为大宋江山社稷着想!睦州未下,方腊未灭,岂能半途而废?若是让这厮坐大,后患无穷!”
“枢密息怒,枢密息怒!”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
童贯收回宝剑,眼神扫过帐中诸将,语气坚定:“诸位将军,圣意虽如此,但如今战局胶着,我意已决,先取睦州,再行班师!尔等可有异议?”
王禀上前一步,拱手道:“枢密,末将并非质疑枢密之决断,只是……东京乃大宋根基,万一……”
童贯摆了摆手,打断王禀的话:“东京城高池深,兵精粮足,区区梁山贼寇,不足为虑!莫非尔等以为,我大宋禁军,连一群草寇都抵挡不住?”
帐中气氛凝重,众将面面相觑,无人敢再言语。
童贯的威严,让他们不敢有任何违抗。
“刘延庆听令!”童贯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帐中响起。
“末将在!”刘延庆连忙出列,单膝跪地。
“命你即刻率兵南下,攻取衢州、婺州,切断方腊后路!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刘延庆领命而去,心中却暗自叫苦。
这童贯一心想拿下睦州,却将这苦差事交给了自己,这衢州、婺州易守难攻,此去凶多吉少啊。
刘延庆回到营帐,唤来儿子刘光世:“光世,衢州、婺州之战,就交给你了。”
刘光世年少气盛,跃跃欲试:“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
睦州城内,方腊得到童贯不退兵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童贯这老贼,竟敢抗旨不遵!传令下去,召集所有教众,死守睦州!”
战鼓擂动,喊杀震天,睦州城外,旌旗蔽日,刀光剑影,双方大军如同两股洪流,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与此同时,江南水乡,烟波浩渺,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缓缓行驶在河面上。
船上,两人负手而立,正是奉命前来江南的李俊和穆弘。
“这江南景色,果然名不虚传。”穆弘望着两岸景色,不禁感叹道。
“二位且慢!”前方突然出现几艘小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船上跳下几个手持兵刃的义军,语气警惕地问道:“尔等何人?来此作甚?”
李俊和穆弘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看来是遇到方腊的义军了。
李俊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二人乃是大梁使者,特来拜见方腊陛下。”
义军将领上下打量着二人,眼中满是怀疑:“大梁使者?可有凭证?”
李俊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义军将领:“此乃我大梁皇帝陛下亲赐令牌,将军一看便知。”
义军将领接过令牌,仔细端详,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你们此来所谓何事?” 将领的声音放低了一些,但依然带着一丝警惕。
李俊刚要开口解释此行目的,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此来,乃是为了与方腊陛下商议要事。”李俊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我大梁已连下八处州府,皆因……”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对方的胃口,才缓缓说道,“皆因方百花公主与我家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为表诚意,我大梁愿助方腊陛下一臂之力,共抗朝廷!”
那将领听闻此言,神色一震,将信将疑地盯着李俊。
他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下兵刃,说道:“既然如此,二位使者请随我来,我这便带你们去见陛下。”
几艘小船调转方向,引领着李俊和穆弘的船只,驶向睦州城的方向。
一路上,水波荡漾,桨声欸乃,两岸的芦苇丛中,不时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地飞向远方。
李俊和穆弘的心情,却如同这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的暗流,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抵达睦州城外,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旌旗招展,刀枪林立。
城墙根下,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身着各色服饰的教众,有的手持简陋的武器,有的挥舞着旗帜,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狂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火味,混杂着汗臭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这……这阵仗……”穆弘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起义军,更从未见过如此狂热的信徒。
李俊倒是镇定许多,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来方腊是铁了心要与朝廷对抗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