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靴子下的石板路被露水打湿，十分湿滑，寒冷透过薄薄的皮革渗进来，与他胸中涌起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
他几乎能闻到母亲泡的香料茶那熟悉的香气，那股香味总能让他内心踏实，提醒他在战争与野心的漩涡中，还有家庭带来的简单快乐。
他走近时，宫殿卫兵立刻立正行礼，他们的盔甲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简短地点了点头，思绪早已飞驰向前，开始谋划、预想即将到来的对话。
他能想象到父亲晁盖坐在宝座上，新建立的梁王朝的重担压在他的肩头。
他也能想象到母亲何氏，她温柔的脸上交织着骄傲与担忧，双手或许正合十祈祷他平安。
他走进宫殿时，厚重的宫门发出熟悉的嘎吱声，在宽敞的大厅里回荡。
檀香和熏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浓郁而令人安心，几乎有催眠的效果。
他能听到餐厅里传来微弱的瓷器碰撞声——早餐已经开始供应了。
“我的儿子！”晁盖的声音洪亮而温暖。
他从那张雕刻精美的长桌首位站起身来，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何氏跟在后面，眼角泛起皱纹，她匆匆朝他走来，伸出双手。
“雄征，我的孩子，你看起来很疲惫。”她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眼周的疲惫纹路，“来，坐下吃点东西。你肯定饿坏了。”
早餐很简单，但家庭的温暖和惬意的宁静让这个房间比任何奢华的盛宴都更让人感到满足。
他们聊起一些琐事，如季节的更替、收成情况以及村民们的健康状况。
他们刻意回避着那个悬而未决、沉重的话题。
最后，当最后一杯茶斟好时，晁雄征清了清嗓子。
“父亲，”他开口道，声音平稳而清晰，“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晁盖点了点头，“来吧。”他说着站起身，带路走向他的私人书房。
书房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书架上摆满了卷轴和书籍。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水的厚重气味。
晁盖在那张巨大而威严的书桌后坐下，手指交叉放在下巴下面。
“怎么了，我的儿子？”他问道，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晁雄征没有浪费时间。“我们需要进攻东京。”他坚定地说道。
晁盖的眉毛扬了起来，脸色变得阴沉。
“东京？你疯了吗？那无异于自杀！我们还没做好这样的行动准备。我们在梁地的势力都还没巩固呢。”
“正因为如此，我们现在必须行动，父亲。”晁雄征反驳道，声音坚定，“他们以为我们会积蓄力量、集结军队。他们以为我们会进行常规的围城战。但我们偏不这么做。我们要直击要害——皇帝本人。”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言辞精准而充满激情，生动地描绘了一场迅速而果断的攻击，如同外科手术般铲除宋朝的领导层。
他谈到了渗透、诡计，以及利用敌人的自满和傲慢。
晁盖专注地听着，最初的怀疑慢慢变成了深思熟虑。
他来回踱步，地板在他的体重下发出嘎吱声。
最后，他停了下来，目光紧紧锁住儿子的眼睛。
“这是一场冒险的赌博。”他承认道，声音因这个重大决定而显得沉重，“但是……我明白你这个策略的价值。好吧，儿子，我们就按你说的做。”
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晁雄征心头。
他原本以为要说服父亲会困难得多。
他微微低下头。
“谢谢您，父亲。”
当他转身要离开时，晁盖的声音叫住了他。
“还有一件事，雄征……”他缓缓说道，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为了她吗？为了方百花？”
晁雄征停住脚步，他转过身面对父亲，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不，父亲。”他轻声说道，声音几乎是耳语，“这不是为了复仇。这……是为了命运。”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晁盖皱着眉头凝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