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恍恍惚惚的,直到被宫大人一路送回凤藻宫才想起来,宋女先生是怎么知道自己想进摘星楼的啊?
旧茶已凉,书房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男子,大马金刀地往宋女先生面前一坐。
不是苏四还能是谁?
前日,苏四在天香楼吃完花酒,想起师父膝盖疼的老毛病,拐去济民堂买了两坛子药酒送去了宋女先生家。
积雪未化,宋女先生端了壶滇红,用红泥小炉煨着,于庭院中赏雪看书。
见苏四心不在焉的,淡淡地问他出了何事。
苏四闷了闷,轻哼了一声,面带悲愤,将苏茵在摘星楼前跟金吾卫打赌的把戏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有几分小聪明,也善于洞察人心,知道那沈议狗眼看人低,挑起他的争胜之心……”
宋女先生愣了愣,将几个大男人被这小姑娘震得脸色刷白的画面在脑袋里过了一遍,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李清照、谢道韫都是以女子之身流传青史,可近些年,越是名门大族对女子的束缚就变得越严苛,推崇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没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姑娘!”
宋女先生话到最后,满是赞赏。
“那子宥和这姑娘赌了吗?”
宋女先生啜口茶,眼角带笑,“你聪慧以及,既看透这姑娘投机取巧,必然不会跟着上当,一定是冷眼旁观,暗自肺腑金吾卫这帮二世祖迂腐又愚蠢……”
“我赌了。”
苏子宥嘴角抽了抽,“那姑娘着实狡猾,说要告诉我一个铁定能达到像您一样成就的办法,我便跟她赌了。”
什么?
她那自诩占天下三分才气、绝顶聪明的小徒弟居然被一个没及笄的姑娘哄骗上了当?
苏子宥咬了咬牙,“谁知她却说:只要把摘星楼里的藏书读完了,我就不信您还达不到天下第一……”
宋女先生再愣片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笑声,侮辱性极强。
“她当真说了“若是女子人人都能读书,您又怎么能断定世间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宋女先生”这样的话?”
苏子宥面色难堪地点了点头,宋女先生便生出了要见见苏茵的想法。
摘星楼旁,书房内。
宋女先生一边继续画她那幅兰草图一边笑眯眯地问苏子宥:“我新给你收的这位小师妹,如何?”
苏子宥别过头,不想承认苏茵说的有几分见地。
宋女先生添上最后一笔,笑着给苏子宥添了一盏茶,“你啊,素来眼高于顶,整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虽然你也确实有这个本钱——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十岁一张弓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年少有为……可为师还是要劝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像你这小师妹,论起揣摩人心就不输于你。”
苏子宥低着头在心里默念。
“谦虚——”
“谨慎——”
“戒骄戒躁——”
宋女先生不用看苏子宥的脸就知道这小子又没听进去,笑着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啊!早晚吃亏了,才知道师父说的这些道理!”
苏子宥会不会吃亏不知道,倒是苏茵在凤藻宫里熬的头发都要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