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恋卿与人群中的容瑄一眼对上,后者哪怕在此时,依旧不失风度,微微颔首,温声道:“云姨娘,惊扰了。”
苏恋卿跨步出门,随手合上房门,隔绝了外人向屋内窥探的视线。
苏恋卿朝他微微侧身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府中丢失了何物,需要容公子如此兴师动众。”
“至关重要的物品,不知道云姨娘可曾看到贼人?”
苏恋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很淡,站在屋檐下反问了一句:“至关重要的物品,是有多重要?”
容瑄低垂眼眸,沉吟片刻,抬眼直直凝视着她,一字字道:“攸关性命,不知这个答案,云姨娘可满意。”
苏恋卿眸光一顿,嫣然笑道:“容大公子说笑了,妾未曾看到任何贼人。”
容瑄盯着她久久无言,眸光几不可察越过她,似乎是在打量她身后紧闭的房门。
苏恋卿顺着他的目光回首看去,清浅笑道:“容公子,这是不相信妾,想要进屋搜?”
“容瑄并非不相信云姨娘,只是贼人奸滑,容瑄不敢以满府性命安危相赌,需要亲自带人搜查一番,方可心安。”
容瑄此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踏着步子,自阶下缓步而上。
苏恋卿不再言语,静静立在原地,不悲不喜,就那么看着他。
容瑄望着她的眼睛,眸底似酝酿着什么,提步走上石阶,距离两步靠近她。
忽而听到一道放荡不羁的男人声音从房中传来。
语气略带不满。
“容瑄大公子,这就是你们容府的待客之道?”
一个披着黑发,身穿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醉意撩人拉开房门,出现在门口。
他睡眼惺忪,衣袍微敞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没个正形斜倚在门框上,嘴角勾出坏笑的弧度。
身上浓郁的酒气随风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容瑄顿时停住脚步,眸光沉下来,望着面不改色站在门口的谢九萧。
他脑子灵光一闪,顷刻间明白他们大概是中计了。
“声东击西。”
谢九萧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个下人满头大汗跑进院中,大声嚷嚷道:
“大公子不好了,一位名叫曹德的大人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一大队兵马前后包围了容府,说要搜查容府,抓拿老爷。”
他随后又补充了句:“谢公子身边那个名叫油四的小厮跟着曹德大人一同进府的。”
人群霎时间一阵恐慌,大家伙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容瑄望着近在几步之遥的房门,深深扫视了眼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唇角微微下沉,明白大势已去。
他低垂眼帘,自嘲勾起嘴角,眸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解脱。
随后身子剧烈一颤,呕出大口鲜血。
“大少爷——”
……
容府覆灭的大火燃烧了一整夜。
当晚,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油三被人从谢九萧和苏恋卿的正房抬出来,急请了大夫帮忙救治。
钦差大臣曹德在太子褚郁离授意下把容家阖府上下全部下了大狱。
派兵查抄了林州城第一大销金窟百花楼。
搜查时从花娘房间内揪出了好几位官员。
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
有官职小的,也有官职偏高的。
官兵在后院搜出一件密室,老鸨蹲在里边正想焚毁几封机密信件,被官兵当场击伤拿下。
苏恋卿连夜搬出容府,住进了褚郁离安排的新宅院。
地方安全隐蔽。
容家人被官兵半夜抓走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轰动了整个林州城,成为这段时间林州城大街小巷,茶铺酒馆的谈资。
墙倒众人推,百姓骂容舟是狗官,骂容瑄伪君子,骂容恒报应,唾弃他们是罪有应得。
褚郁离一连两日未曾出现在苏恋卿面前,待在府衙牢狱旁听审讯,翻查历年案宗。
容瑄入狱当夜便发起了高热,病情凶险,命在旦夕。
褚郁离命人请大夫到狱中给他救治,最后好在有惊无险,高热退了下去。
只不过身体十分虚弱。
审讯容瑄贴身小厮方得知,容瑄前去给恩师观南先生拜寿,一路心神不宁。
已然将至观南先生住处,他忽然宣布调头赶回林州,寿礼和致歉信吩咐小厮送至。
容瑄本就体弱多病,日夜兼程赶路,中途便感到身体不适,咬牙一声不吭坚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