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福: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两人能携手走到老旧机器的那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还有很多夫妻,中途就下车,各自寻找下一部机器了。所以呢,婚姻机器上,关键是和谁的零件相匹配,一起做旧。
乔麦:哎呀呀,好像我俩都是哲学家的样子,说点人话吧。那个苗老师,我看得出对你有意思。
她又一阵坏笑:你要不要回a城去要内裤啊。
陈有福:我跟她说扔垃圾桶,她说要等我回去拿。我不会拿的,就此为止吧。半辈子都过来了,我不想凑合了。倒是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有返老还童的感觉。
她又何尝不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呢,她在致礼面前的强势,忽然就化作小儿女的顽劣与温柔。除了睡觉打呼噜流口水不显露给他看,她的盔甲早就丢了。
午后林中的阳光让人迷醉,她叹了口气:老陈同志,我感到你是个危险分子,以后决定远离你。
陈有福:给人扣个大帽子,总要说说理由嘛。
吊床里的乔麦将自己晃悠了一下,眼睛望向枝丫间的一小块天空:我最近看了一个小说,文革时的一个女队医,被人喊破鞋,她很苦恼,于是向一个插队的知青求证:我到底是不是破鞋。那知青说,你当然是破鞋。至于为什么是,他是这样看的:大家都认为,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恰好相反,一切生机盎然。假如你不想当破鞋,就把脸弄黑,乳房下垂……别人没有义务先明白你是否偷汉再决定是否叫你破鞋,你倒是有义务叫别人无法叫你破鞋。
陈有福听完,说:故事的背景是荒唐时期,现在时代变了,更包容开放。
乔麦:非也,文化传承,一脉一脉。我们这种暧昧不清的,你的女人们都感到了威胁,我婆家人也以为我们怎么着了,其实屁事没有。你说是因为妞妞不同意所以疏远苗老师,其实还是没看上人家。你看上的,就是老房子失火,谁都救不了的。我就是挡在你和老房子之间的那个人,所以,我有自知之明。
陈有福:你们女人总要个结果出来,就像你说的那个队医,到知青那里刷存在感。这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自然而然的发生的。我倒是喜欢这种状态。我对将来结不结婚没什么奢望。四十岁以后我明白一个道理,人这一辈子干不了几件事的,每件事都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包括感情,可以旁若无人,自己喜欢就好。当然,我永远不会害人。
她觉得他说的比自己有道理,她真的想从吊床上跳下来,窝在他怀里,和他出汗。但是她又把帽子扣在脸上,一只手臂无力的垂下来。
夏天还没铺展开来,阳光尚未肆虐,她的手臂没有被晒黑,白嫩的一节细藕,从荷塘里跃上来。
想象中他走近她,拿起那节细藕,轻轻亲了一口。但是他在椅子上坐着没动,仿佛老态龙钟的男人刚跌进一个青春的梦里,不愿意惊扰。
孩子们就在不远处的草地里玩耍。陆桥帅喜欢上了小姐姐,小姐姐也对小屁孩没那么瞧不上了,总之,孩子们也很孤独,在寻找玩伴。
3
晚上,致礼出海归来。做为刚刚提拔的基层芝麻官,他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加班虽然有加班费,但是延长的工作日期还是让他看起来很疲惫。
乔麦做了几个致礼爱吃的菜。其实致礼是个好养的男人,吃穿都不挑,热汤热饭即可。
吃饭间,致礼问陆桥帅,听说你们中午吃鸡了。
陆桥帅于是兴奋的给爸爸讲了陈伯伯杀鸡的故事。在孩子心中,老陈俨然英雄。
乔麦听出背后的蹊跷,一定是老杨又给致礼密报了,至于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跟陈有福聊小说的情节,妇女解放了半边天,其实还有半边天是铅色的沉重的。
但是她已经不怕老杨牛鬼蛇神了,还有什么比上次流产后离婚更严重的事儿呢。
她于是轻描淡写跟致礼说,孩子要凑堆儿玩,他们也赶了时髦,去景区那片树林里野炊了。陆桥帅还遇见了老杨,不过他已经不认得那王八蛋了。
致礼便问陆桥帅:儿子,大公鸡好吃吗。
陆桥帅说:王八蛋挑的是大公鸡,我挑的鸡冠小,陈伯伯说是母鸡。
夜里入睡前,由于致礼吃完饭就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乔麦伺候完孩子,自己要上床睡觉时,致礼已经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了。
乔麦顺便问了句:这次老杨告密,你没吃醋,进步了啊同志。
致礼:不是有句名言:钱在哪里,心在哪里。我把工资卡都交给你,自然向着管钱的那黄脸婆啊。
乔麦:谁黄脸婆,女人照镜子宇宙前三。
致礼:你是女人吗。让我看看摸摸…
夫妻运动中,乔麦开始感觉自家的床动静太大,她央求致礼不要使那么大的劲儿。
致礼以为这是女人的反话,更加卖力了。
他在革命运动中含混说了句话:就是要出声儿,让楼下那光棍子馋死。
她吃了一惊,热情一下消散。致礼的心里,信任哪有那么容易。雄性动物的相争,除了山头,食物,更有对雌性动物的俘获。
致礼借着房事,向楼板下男邻居宣战,我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