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牙婆朝外面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别看高门大户那些人衣冠楚楚的,她们后院儿的水啊,深着呢!其实刚见到那丫头第一眼,我大概就能猜到她是因何被发卖的。”
听她这么说,宋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这种情况,她上辈子见过太多。
宋锦什么都没说,只自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其他人就没宋锦这么淡定了,钱多多急不可耐道,
“婆婆你快说啊,一句话喘三喘,真是急死人啦。”
老牙婆白了他一眼,
“看不到老婆子什么岁数了?你这后生,有点耐心行不行?”
绿芜脆生生的说道,
“你别催嘛,让婆婆慢慢来。”
说着,又给老牙婆添了些茶。
“来,婆婆,喝口水润润喉咙。”
“好好好,还是小女娃贴心啊,不像男娃子,都是讨债鬼呦…”
说着,似乎想到了那个姑娘,浑浊的眼睛里也起了一层雾气…
“不是老婆子不近人情,硬要将姑娘往火坑里推。普通姑娘能进大户人家当婢子,的确是个好去处。可她…你们不知我第二次见她的时候有多惊喜,她一走进来,整个庭院中的花朵都失了颜色…”
老牙婆看向前方,却没有在看谁,只是追忆往事,
“对于地位低贱的奴婢来说,美貌,就是原罪!”
明明是最平常的语气,却让听者心中一颤。
“在深宅中,婢子也分三六九等。这种外头买来的,是奴婢中地位最低的。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一等丫鬟,大多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
“她们虽然生下来就是奴婢,生活条件却比那些卖儿卖女的人家要好上许多,从小吃穿不愁,模样也生的好些,其中不乏样貌出挑的,被主子抬为姨娘。”
“而这些家生子之所以有机会被抬为姨娘,父母大多是府中的管事,他们怎么可能让个外头买的挡了自己女儿的前途?随便寻个错处发卖了,简单粗暴。”
“不过,这些都是老婆子的猜测。那丫头的情况,只怕没这么简单 。”
不等众人开口发问,老牙婆就继续说道,
“我曾问过她其中缘由,她却不肯多说,只说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老婆子也知道的其中利害,也就没再多问。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个机会。”
“花想容这种级别的花楼,不是你们寻常见的那种。达官显贵好风雅,只要技艺出众,可以做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以她的聪明才智,只要肯大功夫,绝非难事。”
“不是我信口雌黄啊,老鸨子虽未能看上翠柳,却和那丫头甚是投缘。原本我以为这事就成了,谁知,那丫头却拒绝了。只让我多等几日,说不会让我吃亏,必会有人来高价将她赎回去。”
宋锦心中一动,似乎隐隐摸到了什么,却又不十分明了,
“婆婆的意思是说,翠柳和那位姐姐认识?”
老牙婆没料到她关注的点在这里,顿了顿说道,
“嗨,何止认识,应该还挺熟的。那丫头被主家发卖进来的时候,正好和翠柳是一批,他们那一批人少,总共也没几个。”
“老鸨子虽未看中翠柳,却肯为那丫头多停留几日,说是要教她点安身立命的本事,省的再被人随意发卖。唉,你们看看她俩,当在我这儿度假呢。”
“看来老鸨是真喜欢那丫头,怕她回府名声受损,两个人平时都是避着人的。只可怜了翠柳,见老鸨没走,日日在老鸨面前卖力表现,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哈哈…”
“又过了几日,主家果真来人赎她了。还真是没让我吃亏,出价是原来的两倍,还派了两个小丫鬟,恭恭敬敬的将她迎了回去。这丫头也算有良心,还从我这花高价买了个小子。”
“她也是谨慎,当天并没有将人一并带走,而是让那小子混在府中采买的人中,一批进府。哎呀,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奥,对了。”
老牙婆知道宋锦想知道与翠柳相关的事情,补充道,
“这么一算,翠柳与那丫头相处了也有月余,两个人看上去相处的也相当不错。”
老牙婆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看上去”相处的不错,意思就是表面上没有冲突,真正怎么样就请自行判断了。
结合老牙婆前面所说,反正那位姑娘是没有将与自己有关的东西泄露给翠柳一个字。
翠柳日日在老鸨面前表现,而那姑娘与老鸨交好,不会不知道老鸨根本就没看中翠柳。
若是两人当真有些交情,以那姑娘的心性会出言提醒一二。看样子翠柳并不知道老鸨与那姑娘关系密切,可见两人并没有交情。
翠柳不是个省油的灯,以那姑娘的姿容,她一定会将对方视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两个人还能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想必是那姑娘不想多事。
宋锦貌似不经意的好奇问道,
“婆婆,那个小子定然也是相当出众的吧,要不然,也不不可能入的了那位姐姐的眼。”
“额,这个嘛…”
这个问题还真把老牙婆给问住了,她想了想,说道,
“唉,太久了,我对那小子没什么印象。”
钱多多说道,
“不应该啊,若是那个小子比较有特点,婆婆应该有点印象才对。可若是那小子平平无奇,那个姑娘又不可能买下他。”
“我想到一种可能。”
开口的是宁无惑,
“婆婆, 那姑娘和被她买下的小子,有没有可能以前就认识?他们是不是同乡,婆婆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