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对此倒不意外:“毕竟不是他亲自采买,他应当也是被底下的人蒙骗了。”
“是这样,”叶清言道,“不管是蒋长兴,还是他手底下的人,每经过一个人的手,就要刮下一层油水来。”
“既然这样,那为何还要继续审蒋长兴?”于氏不解。
叶清言笑笑:“因为牵扯的人太多了。要是每一个都抓出来,整个后宫都会动荡。所以不管那些事是不是蒋长兴做的,都要扣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样,底下的人不会心存侥幸么?”于氏问,“将别人提上来,时间久了,怕是也会变得如他一样。”
“所以鸡蛋的价钱只能是十文,不能是八文。”叶清言说,“十文钱,是在告诉他们您知道真正的价格,而预留出的两文,则是他们可以私自截留,您不会追究的钱。”
“这样他们心中也会有数,即便是贪,也不会再贪了几千万两银子。”她说。
“但人的贪欲总是会越来越大的,鸡蛋上他们无法做手脚,那别处呢?比方说原本每日要两千枚鸡蛋,他们只买一千枚,却报上来两千,亦或者用更低的价格买来更小的……”
“母亲说的这些,完全有可能发生。”叶清言道,“我之前同您说的恩威并济,您不继续追究,也给了他们搜刮油水的空余,这是恩,而能让他们心中随时警醒着的,需要的是威。”
于氏若有所思:“所以就算知道他们中饱私囊,只要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便可以当做不知。而与此同时,我应当让他们知道,我会三五不时便查账,一旦查出不妥,从上到下都会受罚,对吗?”
她到底打理了叶府后院多年,多少有些经验,知道凡事不能做得太绝。如今到了后宫里,最初她还有些手足无措,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母亲的话没错,以后是要这样。”叶清言说,“但现在有更管用的法子。”
于氏继续追问,她却不肯说了,只说让于氏放心。
过了两日之后,叶清言召见了卫童。
“人还都活着么?”她问。
“回公主的话,眼下还都活着。”卫童答道,“只是有两个伤重的,大约撑不了多久了。”
叶清言点点头:“那就今日吧。”
她吩咐了一番,卫童听了,并不意外,反而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心善?她只是要物尽其用而已。
他离宫的时候,身后带着十数人。
都是当初揭发检举上司的,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一时间不知道为何会被带出宫。
有心想问,又因为锦衣卫素来积威深重,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一直到被带到了诏狱前,才有人终于忍耐不住了,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大人,可是我们、我们犯了什么事?”
卫童回给那人一个淡淡的笑:“放心,你们虽然也不干净,但到底揭发有功,娘娘不会计较。”
这话一说,那些人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原以为当真瞒过去了,没想到娘娘都一清二楚。
“今日带你们过来,不过是那几位总管快要撑不住了。”卫童说得云淡风轻,“你们从前颇得他们信赖,如今给他们收尸,也是应当的。”
说话间他已经带着众人已经进了诏狱。卫童叫了人过来,让他们将人带到各自总管所在的牢房。
他吩咐道:“什么时候人断了气,就叫他们将尸首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