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是建在地下的,牢房里没有窗,只靠着廊上的火把照亮。每一间牢房都很小,靠墙放了一张石床,但石床只有三尺长,人想要睡在上面,要么就将腿垂落到地上,要么就只能蜷起身子来。
此刻杨瑞平就蜷着身子躺在那石床上。
卫童示意心腹打开牢门,听见动静,杨瑞平动了动。
他的手脚都折断了,爬不起来,只能尽力抬起头。
“你……你就是管事的……”他气若游丝。
卫童道:“听说你要见我。”
杨瑞平忽然来了力气,声音也大了不少:“你……你放了我!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卫童在牢房门口蹲了下来,这样他与杨瑞平的视线便平齐了。
“杨总管,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这里是诏狱,进到这里来,你当真觉得自己还能出去?”
杨瑞平的眼中流出血泪:“我……我就是、就是一时昏了头……求求你,求求……”
“你昏了十几年的头。”卫童摇摇头,“如今娘娘已经查出了你这些年私底下收受的贿赂,千万两白银,养着你们这些蛀虫,难怪国库年年亏空。”
“不是我……”杨瑞平涕泗横流,“都是……都是底下的人孝敬的……我、我不能不收啊……”
“呵,”卫童笑了,“好一个不能不收。”
“求娘娘饶……饶恕……”杨瑞平断断续续地说,“那些银子我都……都交出来……”
他喘着粗气:“没有我……没有我是不成的……”
“这世上没有谁是不能取代的。”卫童冷淡地说。
“但……但底下都是……都是我带出来的!”杨瑞平挣扎道,“旁人……提拔了旁人……底下的人不服……”
卫童拍了拍他的脸,被剥了皮的脸颊触碰上去十分黏腻。
“底下的人当真都听你的么?”他反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你都平安无事,为何如今忽然间就被抓起来了?”
杨瑞平道:“是……新帝登基……娘娘重查账册……”
“可你也说了,那些银子大都是旁人孝敬你的。又不会走宫中的账,查账又怎会查出?”
“那……是……是我新建……宅子……”
“不是,”卫童耐心地说,“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总管,向娘娘揭露了你啊!你的好徒弟,你的干儿子,他们早就将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诉娘娘了。”
杨瑞平呆住了,那双充了血的眼睛几乎要脱出眼眶。
卫童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身边的心腹递过来帕子,他擦着手上的血,问道:“人都带过来了么?”
“回大人的话,蒋长兴是最后一个,其余的都已经带来了。”心腹答道。
“好,”卫童点点头,“先审着,公主吩咐过,暂时不要出了人命。”
心腹咧嘴一笑:“公主心善。”
卫童眯了眯眼睛:“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