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那两人的口述,安通药肆中确实存在一位名叫李七安的挂靠掮客,尽管他名义上挂靠于此,丙丁却从未亲眼目睹过这位。
李稷的描绘,让李七安的形象更添了几分谜团。
他身为安通药肆的挂靠掮客,却从未在药肆内促成过一单交易。按常理,三月未开单的掮客应被逐出药肆,然而李七安非但未被除名,反而独享着安通药肆中最为奢华的居室。
丙丁驻足于这华丽非凡、甚至铺设了地衣的居室前,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疑虑。
他缓缓拾级而上,轻敲房门,轻声呼唤:“李先生”,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的回音。
他心下好奇,轻轻一推,门扉竟悄自己就开了。
居室小厅的布局与其他掮客之所并无二致,窗下几株药花悠然绽放,地上铺陈着厚厚的地衣,显得格外温馨。
然而,丙丁的目光瞬间被那翻倒的酒壶所吸引,壶中郎官清酒如泉涌般溢出,将毡毯浸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他立刻警觉起来,将粗褐衫提起,紧紧掖入腰带,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缓缓向寝间迈进。
踏入寝间的瞬间,一幅令人瞠目的画面映入眼帘:李七安那张俊朗的脸庞因震惊而扭曲,双眼圆睁,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而在他身旁,漕渠码头的胡商苟老六仰卧于门槛之上,胸口插着一把利刃,衣襟前领都被鲜血浸透,已然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丙丁注意到,李七安的眼睑仍在微微颤抖,没想到此人尚有一口气在!
他心中大骇,这位按理说不应该是潜伏于药肆的贼子,怎么反而被人杀了?
丙丁眼珠一转,并未急于俯身检查,也未贸然进屋,而是迅速扫视四周。
在这短暂的静默中,他突然抄起一旁的铜漏,猛地砸向屋角的屏风——那是平日里用来遮挡马桶出恭所用。
屏风轻若蝉翼,难承铜漏之重,一声清脆的“哗啦”,便颓然倒地,其后,一抹蒙面身影幽灵般显现。
“这等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我丙丁的火眼金睛?”丙丁的话语中,既含兴奋又带壮胆之意,响彻屋内。
想来是那凶手行凶未了,便匆匆藏匿于屏风之后,不料敲门声起,计划骤乱,终被丙丁一声断喝,露出了马脚。
既已暴露,蒙面人便不再多言,手持利刃,猛然向丙丁扑来。
丙丁惊退一步,却为时已晚,心中闪过一丝悔意:若方才故作镇定,悄然报官,或可避免此劫。
然悔之晚矣,蒙面人的刀锋已如影随形。
丙丁不顾形象,俯身于地,勉强躲过这一致命一击。
未等敌人收刀再击,他已迅速抄起床榻旁的暖手炉,向敌人劈头盖脸掷去。
这手炉精致小瞧,内置炭火,为寒夜取暖之用。
丙丁一扔之下,炉内灰烬飞扬,屋内顿时烟雾缭绕,视线受阻。
丙丁趁此良机,匍匐前行,脱离险境,起身紧握手炉,严阵以待。
蒙面人见状,深知对方在拖延时间,便不再纠缠,转身一跃,竟从窗口遁出。
丙丁疾步至窗前,俯瞰地面,却不见敌人踪影。抬头一望,只见蒙面人借助廊檐,轻盈翻上了屋顶。
真以为我们安通药肆的药园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丙丁冷笑一声,双手反手攀窗而出,身形一摆,亦跃上屋顶。
安通药肆的屋顶宽阔平坦,奔跑其上,如履平地。
两人一追一逃,跃过一个个屋顶,脚步从未停歇。
蒙面人身手敏捷,丙丁亦不遑多让,甚至在灵巧上更胜一筹。
丙丁自幼酷爱武艺,练就一身攀缘翻越的轻功,无论多么险峻之地,皆能轻松驾驭。
此刻刺客的逃窜,正合他心意,激起了他的斗志。
眼见丙丁越追越紧,蒙面人再次跃过两屋之间的空隙,猛然转身,利刃划破长空,直刺丙丁。
而丙丁已高高跃起,半空中无处可避,情急之下,他将粗褐衫前摆撩起,待刀锋穿透衣衫之际,猛然一扯,刀尖偏移,险之又险地从肩头掠过。
丙丁借势如风,猛然间一头扎进蒙面人的怀抱,将对方力压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