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珍说什么江湖朋友,什么诨号,周彩莲自然是不明白这里头的含义。
曹玉珍也清楚,对面肯定听不懂,但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但凡有懂行的在,必然就知道,这是把周彩莲当成正经论交情的朋友待了。
朋友相交,待之以诚嘛,连万儿都不报,何来的诚?
可周彩莲压根不懂这些,一听什么江湖朋友,顿时就以为眼前这埋汰大姐是个跑江湖打把式的。
早年间,周彩莲还真就见过这类人,赚的是辛苦钱,是人不是人都能上去揉搓几下子,受不清的白眼和奚落,遭老罪了。
当下就理解了,为啥曹大姐能饿成那样式儿的。
眼下,可早就不兴跑江湖那一套了。
想必,曹大姐过的更苦。
“玉珍姐,俺叫周彩莲,是靠山屯出来的,那个讨债的叫张建设,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今儿要不是你,俺们娘俩指不定咋样呢。
等会我出门去买点粮食,晚上了咱娘仨也好好做顿饭。”
这话还真就不是瞎客气,周彩莲虽说自打结了婚没少受李老太磋磨,可终究是日子过的宽裕。
大方肯定说不上,但人家刚救了自己娘俩,尤其是命根子张建设,说啥也得好好感谢一番不是?
有啥说啥,人在困境之中,就会格外珍惜外来的善意。
在筒子楼住这些天,周彩莲其实顶看不上这些所谓的‘城里人’。
一个个活的跟鬼一样,还没屯子里的人舒坦呢。
自己个儿整天都在为了不饿死发愁,偏偏瞧不起后边来的,一帮削尖脑袋往城里钻,结果活的跟街溜子一样,还特么搞上论资排辈了!
昨天,周彩莲才弄清楚,之前那俩趾高气扬被人捧上天的‘正式工’,求爷爷告奶奶的,划拉到手的就是临时工!
工资低活还重,公家说不要了,就能给撵走,就这,都能在筒子楼里横着走了,啥玩意啊。
外在环境的落差,和揣着三百多块钱的底气,让周彩莲的情绪出现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所以说要答谢花狐貂曹玉珍,好好给做顿吃的,真就不是虚话,最少也得让人家见着荤腥才成!
曹玉珍嘿了一声,从破棉袄里摸摸索索,竟然翻出几张肉票和五块钱来。
“大妹子,这算是我的伙食费,只管花,花完了我再交。”
“玉珍姐,可不敢收你的钱……”
“听话,只管拿着花,别看姐身上埋汰,实际上手里宽裕着呢,整这一出,是害怕旁人惦记。”
周彩莲说不过曹玉珍,最后还是把肉票给收下了,钱说啥也没拿。
城里供销社啥好玩意都有,就是买啥都得要票。
周彩莲之前也偷偷换过一点票,可粮票还多点,肉票压根见不着,听说即便有,也贵的很。
没耽搁,周彩莲收拾一下子,就抱着张建设出门去买东西了。
她虽然觉得曹玉珍人是真不赖,可也不敢把儿子单独跟曹玉珍扔家里。
供销社她是不敢去了,刚在那撞上赵铁柱,单买点吃的,副食品商店啥的,也行。
曹玉珍乐呵呵的,烧了点水,把脸上手上洗的干净的,心里开始盘算,咋样才能绕开公安和民兵,再去一回柳条屯子!
老吴家可还有个崽子没弄死呢,斩草不除根,那不能行,留着早晚都是个祸害!
另一边,因为县知青办被砸了,工作人员也给干躺下了,据说也不知道是谁,趁乱在人群里给来了一记天外飞砖,直接给其中一个开了瓢,不得已,县公安局给派人保护起来了。
这一下子,小广场上更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