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送亲的,最坏的下场,也就是囚困于柔然不得归家。
“但我没想到,羯族人嗜血残暴,为了逼迫柔然彻底与他们站到同一条船上,要求君主拉木达杀掉使臣,以示其侵略大越的决心。”
提起此事,赵瑾瑜眉眼间的痛苦一览无余:“片刻时间,驿站就腥风血雨,满地尸骸。”
岑浮舟与他是武将,倒是能打的过那些禁军。
但双拳难敌四手,最后除了姜文轩,以及另一位略微会些拳脚功夫的使臣之外,其余人皆殒命。
要从柔然王城突围出去,也不是易事。
期间他们想尽办法,但终于出城后,还是被军卫追上。
岑浮舟还受了伤,为了避免拖累同伴,他提出分路而行,由自己去引来追兵,再在不远处的边境汇合。
然而柔然地势复杂,没过多久,他们就彻底失散。
姜文轩被抓,敌军听闻他与皇室有关系,没有杀他。
而另一位使臣,则是血溅当场。
赵瑾瑜自己,在跨过边境时中箭重伤。
若非拼着一口气,他也会死在那里。
也正因为他的传信,才让大越有了提防的机会,不至于在柔然与羯族人的重兵联合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仓促丢掉边城。
镇北侯听完他这一番话,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在秦氏的痛哭声中,李青溪将赵瑾瑜送出门去。
到了门口,他却没有急着离开,带着沉痛之色看向李青溪。
“小溪妹妹,对不住,我没能将他安然带回来。”
赵瑾瑜虽然将岑浮舟视作情敌,但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
眼下岑浮舟身死,可想而知,小溪妹妹会有多伤心。
因为见了那具尸骸,李青溪的心情也很沉重。
闻言,她缓声道:“瑾瑜大哥,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况且我相信岑浮舟他还活着,那棺中尸骸并非是他。”
李青溪说的是实话,但赵瑾瑜并不这么认为。
他只觉得小溪妹妹是伤透了心,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顺着她的话安慰片刻,这才离去。
这一日之后,镇北侯府彻底陷入了低谷之中。
这期间,李青溪也曾安慰过镇北侯与秦氏,兴许有一天,岑浮舟就回来了。
但大概是赵瑾瑜说的话,以及那具残缺的尸骸,还有信物,让镇北侯丧失了希望。
他认为,岑浮舟没可能在重伤的情况下,安然逃出生天。
他与秦氏在家中消沉了几天后,终究还是决定为儿子发丧,入土为安,总不能任由尸体摆在那。
但因为儿子是早夭而亡,法事并没有大办,只不过敛了尸骨入坟,立碑烧香便罢。
侯府这般动静,旁人不可能不知道。
自那日之后,整个京中,至今仍旧相信岑浮舟没死的,也只有李青溪了。
但她也不知晓岑浮舟的详细情况,九九只告诉她,岑浮舟的生命值在缓慢恢复。
这意味着,他的伤还没好。
李青溪仍旧每日去侯府,照顾秦氏,尽力开解她。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边境,细密山林蜿蜒不绝到远处,将万里黄沙与天际连成一处,与夕阳相辉映,染红了尘沙之中矗立的王城与都城。
这个国家土地并不广阔,城市也只有寥寥几个,但百姓生活尚能自给自足,也算和乐。
只是最近与之毗邻的柔然,忽而派兵围困了四处的城关,这便让一向安居乐业的人们,有了些危机感。
尚算恢宏的宫殿,立于都城中心,除却城关被围之外,宫中多出来的那个大越人,也成了侍女们近来议论的焦点。
“他生的是真好看,咱们这儿还没有如此俊俏的男子,大越到底是人杰地灵。”
“我听说边境要开战了,柔然与羯族一道打过去了,这个大越人似乎会武,应当是将领什么的吧?”
“谁知道呢,主子说他伤的太重,暂时也不好盘问。”
……
病榻之上,清俊少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正在休憩,似乎要醒过来,却又在下一秒安静如初,没有睁眼的意思,正是重伤的岑浮舟。
他的额发上带了汗,手指无意识缩紧,似乎在汪洋里沉沉浮浮,始终找不到归处。
而那肆无忌惮侵袭过来的梦海,是他遗落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