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金殿里霎时寂静。
明德帝踱步回到龙椅上坐下，微微倾身，打量着低头跪在地上看起来很是恭敬的岑浮舟。
良久，他才疑惑开口：“可是那位在寿宴之上被你家婢女设计，污了清誉的李家嫡女？”
岑浮舟心里一哂。
果然，只要关于侯府，明德帝什么都知道。
他将手垂在膝上：“是，正是那位。”
“此事朕也有所耳闻。”明德帝说道，“朕记得后来侯府二次提亲，那李家嫡女还都给拒了，说是做尼姑也不嫁，如此轻慢于你的女子，你还想求亲？”
岑浮舟喉结动了动，摆出愧疚的神情：“陛下有所不知，此事另有内情。”
“哦？”
明德帝来了兴趣，示意他说下去。
“几年前，臣外出游历落难，在青州被李家小姐所救。”
岑浮舟似是忆起往事，脸上总算有了些少年郎的笑：“臣对她一见倾心，只是臣心知家母不会允许臣娶她，便放下了，后来李大人蒙圣恩入京，我们二人再遇，原想着寻个好日子上门提亲，谁知内宅不严，闹出了笑话。”
说到这，他脸上有些难堪：“京中流言难听，青溪她因此责备于我，屡屡拒婚，臣请陛下赐个恩典，让我娶她为正妻，也是为她正名。”
明德帝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难怪那李青溪拒婚，本来好好一对璧人，硬生生成了她不择手段攀附侯府。
“此事我也已禀明双亲，还请陛下恩准。”
岑浮舟叩首以待，明德帝笑着摇头：“难得见你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宁愿用功劳来为她正名，既如此，朕就成人之美，这门亲事，朕准了！”
他语气里的调侃，像是寻常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只不过其中深意，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岑浮舟欣喜：“谢陛下。”
他叩首谢恩，这才退下。
只不过一出殿门，脸色迅速归于平静，刚才的欣喜早已消失。
“曹喜，你说岑世子当真对李家嫡女情深意重？”
殿内，明德帝提笔欲要写下圣旨，却又突然问了这一句。
曹喜躬身开口：“依老奴愚见，岑世子既求您赐婚，想来应是真的。”
明德帝挑眉，罢了，不是真的又如何？圣旨一下，世子夫人就只能是李家女，也避免了镇北侯府跟其他世家联姻的可能。
李致远此人他也有些印象，并无大功大过，是个踏实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寒门出身，并无多少势力。
“朕记得同你说过，镇北侯要回来了？”
曹喜：“是，算算日子还有半月。”
“他为朕戍边，朕也不能薄待了他。”
明德帝说着，又拿出一卷圣旨写上，让人一并送到李家。
檐下，李青溪将纸笔铺好，冬云磨墨，窗外风和日丽，风迎面吹来，柔和又令人舒畅。
冬云笑着道：“小姐，你看那树梢上喜鹊叫个不停，想来近来定有喜事。”
李青溪随意写了几句诗词，闻言摇了摇头：“我们家哪来的喜事。”
不久前春闱案告破，涉事官员都被罚了。
但皇帝到现在都没说对李家有何处罚，这刀悬头顶的滋味也不好受，她爹每日在家唉声叹气，何喜之有？
那天从云水居离开时，她倒是跟岑浮舟说过，作为提供线索的交换条件，让他不要为难她爹，也不知他有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