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在暮色里晃出暗哑声响,云瑶踩着湿滑青苔登上废塔顶层时,腰间玉连环正与乾坤囊里的法器发出细碎共鸣。
她故意将绣着并蒂莲的丝帕遗落在第七层转角,帕角沾着君墨渊今晨为她研磨的朱砂。
\"三足金乌的火种可还烫手?\"影公子斜倚着斑驳的朱漆柱,冷护卫腰间乌木刀鞘正抵着铜雀灯盏。
灯芯里跳动的火焰映着他半边银面具,将那些繁复的缠枝纹烙在青砖上,竟拼出半阙《鹤冲天》的狂草。
云瑶广袖轻挥,三枚冰魄针钉住飘摇的帷幔:\"公子既知我前日烧了瑶池账册,怎会不知金乌火最克曼陀罗幻术?\"她尾指勾着乾坤囊金线,状似无意地拂过铜雀灯顶的莲花钮,灯影里霎时浮出冷护卫左肩渗血的绷带轮廓——正是三日前被她用凤凰翎所伤的位置。
冷护卫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却被影公子折扇轻点腕间穴位:\"云姑娘的流云步越发精妙了,只是\"他突然扯落半幅帷幔,露出塔外悬着的青铜镜,\"战神大人的追魂引,可经不起子时阴气侵蚀。\"
镜中赫然映着君墨渊玄色衣角,他腰间挂着云瑶故意遗落的丝帕,此刻正泛着朱砂绘制的辟邪纹。
云瑶心头微颤,想起临行前那人将追魂玉扣进她发髻时,指尖残留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他旧伤未愈却悄悄跟来。
\"公子说笑也该有个限度。\"云瑶突然捏碎袖中冰晶,万千星芒裹着废塔陈年的香灰,竟在空中凝成当日瑶池仙鹤被烧的幻象。
冷护卫的乌木刀刚出鞘三寸,就见幻象里仙鹤突然转头,啄向影公子腰间悬挂的青铜铃。
影公子终于收起戏谑神色,折扇\"唰\"地展开三十六骨金丝面:\"户部侍郎私炼的寒铁,昨夜从西郊运进了\"他话锋陡然一转,扇面映出云瑶庶妹簪着的九鸾点翠簪,\"城南胭脂铺新来的胡商,可是带着龟兹国的曼陀罗花粉。\"
云瑶瞳孔微缩,那簪子分明是她母亲遗物。
乾坤囊突然发出凤鸣,她佯装整理鬓发,指尖触到君墨渊悄悄系在青丝间的追魂玉——温润的玉髓里流转着战神独有的破军星纹,此刻竟与铜雀灯的火苗共鸣震颤。
\"冷护卫的刀该上油了。\"云瑶突然轻笑,袖中飞出金蚕丝缠住冷护卫的刀柄。
当年在诛仙台,她就是用这招绞碎了魔将的玄铁戟。
冷护卫急退三步撞上铜雀灯,灯油泼洒的刹那,三足金乌的火苗突然化作展翅青鸾,将满地香灰烧成朵朵红莲。
影公子突然用折扇挑起云瑶腰间玉佩:\"姑娘可知,红莲业火最克追魂术?\"他腕间银铃轻响,塔外青铜镜应声而碎。
云瑶瞥见镜片里君墨渊的残影化作金粉消散,袖中冰魄针已抵住影公子咽喉:\"公子莫不是忘了,我重生那日饮过瑶池忘川水?\"
突然有夜枭掠过残破的琉璃窗,冷护卫的乌木刀劈开漫天飘落的夕雾花瓣。
云瑶旋身避开刀锋时,发间追魂玉正巧映出影公子后颈——那里赫然浮现与君墨渊腕间如出一辙的金色篆文,只是被曼陀罗刺青遮去大半。
\"哎呀呀,这塔顶的穿堂风\"影公子突然收起折扇,从袖中抖出幅鲛绡帕子,\"三日后太后生辰宴,御膳房新进的西域葡萄酒\"他故意将帕子抛向铜雀灯,火焰吞没鲛绡的瞬间,竟显出半张与云瑶七分相似的女子的脸。
云瑶的冰魄针在指尖凝成霜花,她认出那是前世喂她毒酒的宫女。
冷护卫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乌木刀插进地缝才稳住身形——方才青鸾火种竟沿着旧伤渗入经脉。
影公子见状突然抚掌大笑,从怀中掏出个鎏金竹筒扔过来:\"云姑娘不妨用凤凰翎试试,能不能烧穿这南诏国的机关锁?\"
竹筒滚到云瑶脚边时,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梵文。
她正要俯身去捡,忽听得塔下传来熟悉的玉珏相击声。
追魂玉突然发烫,映出君墨渊用剑气刻在砖石上的警告——那梵文中藏着诛仙阵的阵眼图。
云瑶足尖碾过竹筒表面的梵文,那些凹凸的纹路竟与前世诛仙台上困住她的锁链如出一辙。
塔外风声忽厉,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用冰晶在追魂玉上凝出半朵霜花——这是她与君墨渊约定的警示暗号。
\"姑娘可知西域有种双生蝶?\"影公子突然用折扇挑起灯芯,火焰里浮出两只纠缠的银蝶幻影,\"看似同命相连,实则\"他话音未落,冷护卫突然暴起,乌木刀劈向云瑶面门。
刀锋离眉心三寸时,云瑶发间追魂玉骤然绽出金光。
君墨渊的剑气破窗而入,将冷护卫的刀势硬生生逼退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