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护卫的刀气劈开星宿光影时,云瑶看见影公子黑袍翻卷间露出的玉带——那上面嵌着的东珠,分明是去岁番邦进贡的鲛人泪。
云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诏狱的阴寒仿佛顺着脊椎攀爬上来。
她忽然松开君墨渊的衣袖,鎏金护甲在案几划出细碎火花:\"公子不妨先说说,那人偶藏着什么玄机?\"
影公子脖颈的金粉忽然凝成蛇形,在喉结处盘桓三圈:\"自然是西疆的巫蛊之术——用槐木雕成双头蛇,以处子经血浸泡七七\"
\"错了。\"云瑶突然轻笑,腕间乾坤镯闪过幽蓝光芒。
她俯身拾起碎裂的玉簪,尖端蘸着冷掉的茶汤在地面勾画,\"永和三年秋,西疆进贡的《百蛊图鉴》第三十六页记载,双头蛇需取卯时三刻的露水调和朱砂。\"
冷护卫的刀鞘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君墨渊忽然握住云瑶执簪的手,就着她的手在地面补全了星宿图缺失的角宿。
纠缠的指尖沾满茶渍,他呼吸间的檀香混着剑气:\"瑶儿倒是博学。\"
\"看来姑娘早有答案。\"影公子黑袍上的龙鳞纹在星光照耀下泛起涟漪,像是游动的活物,\"那为何还留着云霓苑那窝信鸽?\"
云瑶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庶妹正是用信鸽栽赃她通敌,此刻屋檐下确实藏着三只红喙雪鸽——那是她重生后故意豢养的诱饵。
君墨渊的拇指突然按在她命门穴,灵力化作暖流抚平躁动的乾坤镯。
\"公子既然知道这么多,\"云瑶将碎玉簪掷入铜炉,海棠香里炸开几点青烟,\"可敢对天枢星君起誓所言非虚?\"她说话时裙摆扫过地面星图,暗绣的银线正悄悄改变着阵法走向。
影公子低笑间突然剧烈咳嗽,苍白手指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龙鳞状疤痕:\"誓言于我不过戏言,但姑娘应当记得,去岁霜降那日刑部偏门驶出的青篷马车。\"
云瑶感觉君墨渊的手猛地收紧。
那正是她重生之夜,本该押送流放囚犯的马车里,滚出的却是庶妹贴身婢女的尸体。
茶案下的金丝网突然震颤,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三根发丝缠上君墨渊的剑穗。
\"若公子肯透露马车上第三具尸体的特征,\"云瑶端起凉透的茶盏,青瓷映得指尖透白,\"并蒂莲随时可以奉上。\"
影公子突然拂袖起身,九连环玉珏撞出诡异的宫商调:\"那人后颈有块蝶形胎记。\"话音未落,云瑶突然将茶汤泼向星宿图,水痕在阵眼处凝成冰晶——那正是当日她在停尸房看见的异象。
\"可那日刑部当值的仵作姓陈,\"云瑶的护甲敲在青瓷盏上,发出清越声响,\"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朱砂伪造胎记。\"
冷护卫的刀气瞬间劈开三盏宫灯,君墨渊的剑穗却早化作金丝缠上他的手腕。
飘落的灯纱燃起幽蓝火焰,映出影公子面具般的微笑:\"姑娘果然比传闻更有趣。\"
云瑶突然按住君墨渊将要出鞘的剑,指尖顺着剑鞘龙纹滑至他手背:\"公子若真想要并蒂莲,何不亲自去摘?\"她说话时悄悄将沾着茶渍的帕子塞进他掌心,\"毕竟那池子底下,埋着公子最熟悉的龙息石。\"
君墨渊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向后掠去,北斗星光在两人身后织成屏障。
他薄唇擦过她耳垂时低语:\"瑶儿怎知他受过龙刑?\"温热气息拂过颈侧,云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左手正护在自己曾被参汤烫伤的旧疤上。
\"因为公子的东珠,\"她借着转身避开那令人心悸的触碰,发丝扫过君墨渊的下颌,\"是南海鲛人泣血时才会凝结的金色泪珠——而去年进贡的那匣,本该随着废太子的棺椁永沉皇陵。\"
影公子的笑声突然变得嘶哑,像是破损的玉磬相击。
他黑袍翻卷着退向月洞门,冷护卫的刀在地面划出火星四溅的痕迹:\"明日此时,希望姑娘准备好并蒂莲。\"
君墨渊的剑气追着那缕异香刺穿七重帘幕,却只卷回半片燃烧的符纸。
云瑶俯身拾起符灰,发现其中混着御药房特有的龙脑香。
她正要开口,突然被君墨渊扳过肩膀,带着薄茧的拇指抹去她颊边沾着的金粉。
\"你早知他会提到巫蛊人偶?\"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冰蚕丝衣料灼人,\"故意在祠堂画残缺的阵图,连我都瞒过了。\"
云瑶垂眸望着他战甲上未干的血迹——那分明是今晨才从北疆战场带回的狼毒。
她忽然将额头抵在他肩甲,听着铠甲下急促的心跳声:\"元帅不也故意让噬心咒发作?
否则怎会连剑穗缠了头发都没察觉。\"
残存的星宿图突然被夜风吹乱,铜炉里最后一点海棠香湮灭时,云瑶看见泼洒的茶汤竟在地面凝成半朵莲花。
她指尖轻颤,突然想起花婆婆曾说,鲛人泪遇星辉会显影三刻钟——而影公子留下的东珠,此刻正在梁上闪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