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指尖碾着鲛珠粉,琉璃瓦上的朝阳碎影在青砖地上蜿蜒如蛇。
乾坤镜里传来的叫卖声愈发清晰,那声\"惊天秘闻\"刺得她耳膜生疼。
冷宫老太监的唱词在记忆里翻涌,她突然攥紧镜缘,南海贡品的幽香从指缝溢出——这朝堂上竟有诰命夫人与北狄暗通款曲。
\"备车。\"她将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案上,惊得跪地擦拭血迹的宫婢打翻了铜盆。
血色漫过青砖缝里的鲛珠粉,竟诡异地凝成半枚凤头钗的形状。
朱雀大街的茶香混着晨雾漫进马车,云瑶挑开帘角,正瞧见刘掌柜拎着铜壶给说书人续茶。
那说书人竹板敲得震天响,唱的却是前朝妖妃祸国的故事。
她唇角微勾,指间悄悄弹出粒金瓜子,精准落进说书人豁了口的粗陶碗里。
\"掌柜的,雨前龙井一壶。\"云瑶径自坐在临窗的八仙桌前,玄色帷帽垂下的鲛绡恰到好处遮住她眼下泪痣。
邻桌几个绸缎商人正压低声音议论:\"听说昨夜钦天监走水\"
刘掌柜端着鎏金茶托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汤在汝窑杯里晃出涟漪。
他偷眼打量这位通身气派的客人,却见对方葱白似的指尖正摩挲着杯沿刻痕——那处新添的划痕形如北斗,正是三日前谢大人被拖出大殿时,金丝履靴跟留下的印记。
\"客官您这茶\"刘掌柜话未说完,云瑶突然屈指叩桌。
乾坤镜在袖中轻震,七十二坊的声浪如潮水般涌入耳际。
她精准捕捉到西市肉铺伙计那句\"皇上怕是真被狐媚子迷了心窍\",唇角笑意更深三分。
\"掌柜可知客星犯主之兆?\"云瑶突然开口,惊得刘掌柜险些摔了茶壶。
她指尖蘸着茶汤,在桌面画出紫微垣星图,\"昨夜太史局观星,见荧惑守心——\"话音未落,邻桌茶碗碎裂声乍起。
满堂寂静中,云瑶腕间赤玉镯突然泛起微光。
这是君墨渊的剑气警示,她却不紧不慢拢袖遮住异样:\"诸位可知,北狄使团入京那日,永巷井水突然泛红?\"这话如同冷水溅入热油锅,角落里的陈秀才猛地站起,宣纸从怀中散落,赫然写着《荧惑诏》。
刘掌柜的汗珠砸在青砖地上,他想起家中病弱老母,却又瞥见云瑶袖口若隐若现的金凤暗纹——那是长公主府才用得起的缂丝纹样。
当云瑶\"不慎\"掉落腰牌时,他看清上面\"钦天监司辰\"的鎏金字样,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
\"诸位!\"刘掌柜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城西观音庙的送子泉,上月不是突然枯了?\"这话引得满堂哗然,卖炊饼的郭大娘挤到前头,袖口还沾着白面:\"可不是!
我家媳妇去求水,瞧见个戴狼头玉佩的官爷\"
云瑶垂眸饮茶,听着流言如同瘟疫般在茶客间蔓延。
当有人说亲眼见过云裳的婢女往井里撒药粉时,她腕间玉镯突然发烫——君墨渊的剑气在镜中凝成\"酉时三刻\"四个小篆。
暮色初临时,云瑶的马车停在锦绣布庄门前。
二楼轩窗后,王布商正对着《南蛮贡品清单》出神,账册上\"鲛绡十匹\"的朱批刺得他眼眶发疼。
楼梯吱呀作响,他抬头撞见云瑶鬓边金步摇,那衔珠凤首竟与清单上的北狄图腾一模一样。
\"云大小姐不怕惹祸上身?\"王布商将清单拍在案上,南海明珠镶边的算盘哗啦作响。
他分明看见清单末尾盖着云裳私印,却故意将烛台挪近,让火光映出云瑶身后暗卫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