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把实木的桌案拍得啪啪作响,下意识捂住肚子,身子顺着椅子缓缓滑落,瘫软在地。
两个小丫鬟小脸吓得惨白,眼泪圈在眼眶里死命忍着倔强地不肯落下。
最近业务繁忙的太医急忙赶来,储秀宫灯火通明,一阵喧闹过后。
令妃娘娘遇喜的消息传遍后宫,喜提忻嫔般的待遇。
冬雪腊梅两个大丫鬟把令妃护得跟什么似的,忠心耿耿地渗人。
庆嫔送上一份中规中矩的贺礼,与令妃逐渐渐行渐远,一心过着有娃万事足的小日子。
对于堪比禁足般的养胎日子,令妃毫无异议。
毕竟后宫的女人三五成群,为了争夺皇上的宠幸无所不用其极,争奇斗艳热情火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算计上了。
令妃不敢用来之不易的龙嗣冒险。做不到像毓妃那样,该吃该喝喝甚至兴致上来还能去御花园溜达一圈。
再说了她虽然不出去,但不意味着皇上不能来看她啊?
皇上向来最重视子嗣不过。
令妃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满脸慈母般的柔光。
她是魏氏一族金银珠宝堆砌才养出来的易孕体质,自懂事起学的就是伺候人的手段,黄岐之术略有涉及,换洗晚了三天她就知道可能怀上了龙嗣。
昨天一出戏,果不其然。
“额娘肚子里的小宝贝可要争口气,龙凤胎又如何?龙生凤死的双生子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吉兆。”
轻轻的尾音飘散在空气里,下一秒进来的冬雪喜气洋洋地替自家主子梳妆打扮。
“娘娘可算是得偿所愿,皇上不得来看看主子这位功臣?!”
皇上太后一向看重子嗣,当初再不喜欢皇后,看在皇子的份上,留宿在翊坤宫的日子也肉眼可见地变多了。
令妃状似羞窘地抿了抿唇,嗔怪地睨了冬雪一眼,身体却诚实地挑选起今晚要穿的衣裳。
身上这一身衣裳,瞧起来太素净了,不如那件玫红色的娇俏亮眼。
罢了,还是那件鹅黄色的吧,玫红色多少有些张扬。
她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后宫浸淫多年,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揣摩皇上的心思。
孝贤皇后在时,她靠着宫女的身份爬床,替先皇后固宠。
孝贤皇后死了,头顶上还压着继后嘉贵妃毓妃三座大山,各有各的风光。下面鲜嫩的妃嫔一茬接一茬,永远会有更受宠的美人出现。
在争抢不断地后宫,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做一朵不争不抢的解语花不好吗?
那群愚笨的女人,永远都不知道,不争不抢就是最有力的争抢,解语花永远能在皇上心里凿出一个位置。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可…毓妃为什么偏偏要进宫?
她马上就能斗下金佳氏那个自大的蠢女人,挑拨脾气臭地像石头一样硬的那拉氏同皇上离心,后宫妃嫔没有一个能说出来她的不好……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蹦跶出来坏事!
令妃的眼睛扭曲了一瞬,嘴角又挂起了让人疼惜心怜的微笑,柔柔地飘进你的心里。
一切都过去了,肚子的小阿哥就是她翻身的倚仗。
令妃换上鹅黄色的旗装,金丝缠海棠的发钗坠着流苏垂在耳畔,冬雪梳发,腊梅点妆,一切准备就绪,左等右等却丝毫没见着皇上的身影。
等不及派小宫女前去打探,令妃握着帕子焦急等待,一盏茶的功夫,小宫女垂头丧气地回来。
只一眼,令妃就知道了答案。
“娘娘,皇上去了承乾宫,听说六格格已经能开口叫皇阿玛了。”
粉白的花瓶瞬间炸裂开来,破碎的瓷器片狠狠扎进小宫女的膝盖,血淋淋的。
令妃没看见一样,强行忍着气,慢慢蹲下身,视线逐渐和哆哆嗦嗦的宫女齐平:
“本宫刚刚一个手抖居然把花瓶打碎了。还不赶紧去太医院仔细瞧瞧,可别落了疤痕。”
小宫女咬紧牙关,腮边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鼓起,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生怕和令妃娘娘那双含笑却吃人的眸子对上。
身子哆嗦成筛子,行礼谢恩,在温柔视线的注视下强忍膝盖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地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去内务府找件一模一样的花瓶补上,记得别惊动任何人。”
毕竟令妃娘娘温柔善良贤惠大度,怎么会随意摔打东西出气呢?
暗处的小太监会意地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清理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