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启老的妻子——mary一身粉色的粗呢套装,满头的银发梳理整齐扎成发髻,带着时髦的墨镜涂着鲜艳的口红,拎着一个手提包便走了出来。
远远看去,活力四射,根本不像一个已经七十岁的老太太。
启老很宠她。
都说爱人如养花,启老将她养的极好。
可惜……
“嗨!星河,好久不见!”
mary说着蹩脚的中文从出口走出,紧紧地抱住苏星河。
“mary,实在是抱歉,都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启老……”
苏星河一看到mary,心中的愧疚再次涌了上来。
mary灿烂一笑:
“星河,不要这么说。他已经七十多岁,活够啦!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啦!”
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顾寒川对着mary说道:
“您好,我是星河的丈夫顾寒川。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您。你还有行李吗?”
mary摇摇头:
“就带了这么一个拎包。岁数大了,不喜欢带那么重的箱子。我们走吧,看看那个死老头。”
叫了一辈子死老头,这回不是戏言,倒是成真了。
说完,将墨镜摘下推到头顶,端详了会儿顾寒川,对着苏星河眨眨眼:
“这就是你那个便宜老公?那几个小宝贝的便宜爹?电话里就听说人不错,这么一看,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祝福你们。”
很快,几个人来到了京城西郊的教堂。
在mary来之前,就已经电话授权苏星河处理了那些繁琐的签字。
这会儿启老已经被妥善安置在教堂的告别式屋中,不允许外人打扰。
mary穿着高跟鞋走上前,看着棺椁中启老那安详的脸,却忽然伸出手,“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一巴掌打的苏星河和顾寒川都瞪大了眼睛,接下来mary的话更是让他们所料未及。
“死老头,你记仇是不是!嫌弃我把你赶来中国工作,就干脆不回家了?你就自己死吧!按你们中国的话,你偷偷乱死,就是不得好死……”
她念念叨叨的骂了起来。
也不知道骂了多久,mary终于骂累了,回头看着苏星河:
“星河,你必须把他带回法国,我们家院子里的那个花园,你还帮我浇过水的。记得吧?就埋在那,我让他天天帮我浇花,当肥料!让他偷懒!”
说完,又好像心疼刚刚那一巴掌打得有点重了,伸手轻轻地揉了一下,回头对着苏星河顾寒川说:
“我们要亲吻了,你们需要回避。”
苏星河和顾寒川对视一眼,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
“她一直都是这样吗?跨国航班也不带行李?”
顾寒川和苏星河在门口等待许久,回想起刚刚接机口的场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星河摇头:
“mary最爱美了,平时我们从吉维尼去趟巴黎她都要带七八套衣服,不知道这次……”
苏星河说到一半,慌张地看向顾寒川,两个人连忙推开告别室的门!
mary已经倒在棺椁边,没了呼吸。
她紧紧抓着启老的手,嘴上依旧挂着微笑,是那么美,又凄凉。
顾寒川在地上捡到了她刚刚用完的注射器,惋惜地看着这一对儿:
“她这次来,就没准备再回去。”
所以穿着好看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来看启老最后一面。
所以,没带任何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