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的吧。”她兴趣缺缺地转过身,“不就是两个拦路打劫的毛贼吗,什么犯罪团伙。”
“怎么会。”那工人急了,“不信你去查报纸,这伙过江龙可是当年的超级恶性案件,在广东轰动一时,跑长途的司机吓得都快尿裤子。”
罗桑厂里没什么娱乐设施,工人闲来无事,就是聚众打牌赌钱喝酒吹牛。
说话夸张些,很正常。
罗璇嗯嗯啊啊地敷衍着,那工人还在说:“老家的人都说,林厂长必成大事,她当年为了跑出来,亲手——”
咣的一声巨响。
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看了过去。
……
经理室的门被猛然拉开的时候,小麻雀正甩着抹布给经理室的门擦灰。
林国栋猛然发难,她整个人被拽着飞进经理室,结结实实地落在经理室的地下,摔了个狗吃屎。
林国栋没理她,大步跨过她,走出经理室,清清楚楚地说:“我受够了。罗璇,你从小就喜欢撒谎,但这次不一样。你想抢红星厂,不要利用大家的信任。”
家丑不可外扬。罗璇料到林国栋会发难,却没料到林国栋会当着众人的面撕破脸,连红星厂的体面都不要了。
罗璇反应极快,抹布一甩,笑着站起身:“舅舅,我看你是发烧,烧糊涂了。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好笑不好笑。”
“我没发烧。”林国栋冷声,“我看着你长大的,本想帮你隐瞒,但我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他用力抚住自己的心口,“你说说看,大年三十来电,是谁告诉你的,姓甚名谁,什么职务?”
“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林国栋指着手机时间,“说说看,今天来电,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来电?”
关系王担忧的目光悄悄投过来。
林国栋的问题,罗璇当然答不出来。罗璇用反问掩饰:“这是我的人脉,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要转移话题!”林国栋厉声道,“你说,是谁告诉你的?!”
罗璇冷笑一声,再次重复:“我凭什么告诉你。”
“既然你说不出来。”他指着罗璇,环视厂房四周,抬高声音:“一切都是个骗局!你沽名钓誉,一心想着做给县里看,做给外人看,你从未打算解决问题!你只想利用工人的信任,塑了你自己的金身,你只是把整件事当做你获得金钱与权力的跳板!”
罗璇察觉到自己的面皮在不住地抖动。
“虽说无商不奸,但红星厂靠本事赚钱,靠劳动赚钱,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清清白白。”林国栋再次逼问,“罗璇,我们不能做奸商。现在,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能证明这一切不是谎言。”
“你说说看,大年三十来电,是谁告诉你的,姓甚名谁,什么职务?”
罗璇倒吸一口凉气。
关系王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不能说。他不让我说。”罗璇静静道。
“好,那我来猜一猜。”林国栋居高临下地指着她,“你说过,你是听电力公司说的。电力公司的谁呢?老张,早就回家去了;老赵,女儿结婚,不在这边,你还认识谁?黄总……”他一个个说下去,注视着罗璇的面色。
厂房里的工人们渐渐骚动起来:“罗厂长,我们相信你,你就说吧。”
“我们帮你盯着,绝对不让林经理抢你的人脉。”
“罗厂长,快说吧。”
厂房里,从安静到喧嚣,又从喧嚣到安静,罗璇满头都是冷冰冰的汗,仿佛身上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爬。
她能回答什么?她什么都回答不上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罗璇支支吾吾。
渐渐的,工人的目光从期待变成失望,从失望变成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