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在知道我的儿子出现了疾病的情况下,还保持着作为外人才会有的冷静跟边界感。”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在装相,毕竟小时候没有管过你,年纪大了,退了位,反而要装什么慈爱父亲,要管你的事。
你一直是个独立的孩子,你有很强的自制力以及驱动力,我从来不会去打乱你的节奏,你什么都做得很好,从小到大都不让人操心……”
周泽的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又很快垂落到身侧。
他一向寡言少语,刻板严苛,很少没说这么长一段话了,尤其还是在周颂年面前,颇有些捉襟见肘的窘迫。
“我一直觉得你令我骄傲,你爷爷把事业交到你手里,所有人都能放心,包括我也是。”
“颂年,我从来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权力斗争而生过气,老马恋栈,我却不恋权即便我输了,也是输在自己儿子手里,你能青出于蓝,胜过我许多,我心底其实很高兴。”
郑惠在一旁听着,不知道想着了什么,竟是啜泣了两声,捏着手帕擦泪。
她或许有许多日子没有去医美了,也没有化妆,看着比往常老了几岁,哭起来也端不出那副平日里的高傲贵妇模样。
周泽拍了拍她的手,又看向周颂年:“但现在我反而希望你平庸些,玩女人也好,开豪车炸街也好,胡作非为也好。”
“只要不杀人放火,不玩那些摧残身体的东西,几十几百亿供着你,玩到老也没事,总好过你现在……”
周颂年是他的独子,周泽平日里再冷漠严峻,也不会不喜爱这个优秀的独子。
他六十多了,再生固然是还能生,试管嘛,大不了以后在外头多养几个女人,跟宋珏一样,养蛊似的生,哪个孩子厉害哪个就上位。
但那是下下之策,周泽不想在这个年纪承受丧子之痛。
郑惠更不想。
自从知道周颂年心理方面出现了问题,周老爷子头一次把她叫到面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老爷子年轻时脾气强硬,老了慈爱了些,这么多年从没说过嫁进来的儿媳妇一句不是,就是动了怒,敲打的也是子侄。
郑惠头一次被点出来呵斥,连带着名下的几个基金跟慈善项目都被收走了。
掌权太后梦碎,要是周颂年没了,她连周太太这个位置都坐不住,甚至因为老爷子迁怒,说不定离婚后分的钱还没有江月多。
“我现在也很好。”
周颂年冷淡地说:“我在工作上没有出现任何失误,我没有恶习,也没有做过任何损害集团利益的事情,您不用为此担心。”
郑惠急忙说:“但你在生活上过得……”
“我在生活上过得也很好。”
周颂年打断她:“您最好别管我生活上的事情。”
“我怎么不管你?你天天在家里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半夜梦魇在别墅里乱走,要不是早先做了安全措施,你现在已经死了!”
郑惠胸廓剧烈起伏,根本不敢想象那副场景:“你要是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江月那件事谁也不想发生……”
周泽心跳漏了一拍,刚要出言呵止,便听见郑惠说:
“你不能因为死了一个女人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这是在给关心你的父母施加精神压力。”
“她没有任何事情!”
周颂年神情一瞬间变得阴鸷,眼神凌厉如刀:“您跟她关系再不合,也不应该这样诅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