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手指点着茶杯盖子没说话。
秦司安继续说下去:“我祖父以前做过帝师,在宫闱之中与那些内侍也有几分交情。”
“之前金大人求助无门也有递信过来让祖父帮他,祖父有联系上一位吴内侍,此人乃是先帝身边大太监的徒弟。”
“孙诚占领了京城后,对这些内侍宫女也未赶尽杀绝,他还是继续在宫内当差。”
“祖父之前帮过他一些忙,他给传回来了一个消息。”
“孙诚动手那日,金大人的小孙子外出访友并未归家,侥幸逃得一命,孙诚一直在派人查找追杀,但是并无所获,他还活着。”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些个太监看着没有前朝的官员起眼,但久在宫廷能生存下来,并且身居高位了的,都有自己的本事。
这倒是让李昭有些意外,对秦胜的印象稍有改变。
之前见他说起孙诚来,因他土匪出身便抱有偏见,还以为他是那种目无下尘的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看不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没想到居然会与人人都看不上的内侍也有往来。
秦司安看她脸色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他苦笑了一下:“先父与长兄犯下那等滔天大罪,若是祖父没有半点人脉关系,根本就保不下他自己还有我的命了。”
秦胜出身寒微,虽自诩才高很是傲气在官场上得罪的人颇多,可他也有一个别的世家子弟出身的官员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他对身为底层的人会有同理心,并不会因他们的身份就看不起。
他久在宫廷行走,若是旁的官员对那些没了根的内侍表面上不会表现出什么,但背地里还是看不起的。
那些都是人精子的内侍又怎会看不出来。
这便显得他对所有人都一样礼遇,还是发自内心并无异样眼光的行为显得尤为可贵了。
他瞧不起孙诚那是因为那是个打家劫舍发了家的人,这样的作为他看不起,并不是看不起他底层的出身·。
“你说那位金公子还活着,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李昭问道。
金大人的后辈都死完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孙子了。
若是能让此人到她的阵营来的话,那河套马场便大有可为了。
秦司安点了点头:“他其实一直在京城。”
“金家破灭了后他躲躲藏藏,靠着金家的人脉关系,那孙诚一时半会儿的并没有找着他。”
“吴内侍得了我祖父的信后帮着打听,找到了人后,又帮着安置。”
“孙诚查得严,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最后他回了金家。”
“大户人家总是会挖暗道之类的隐蔽之所避难,金家也有,不过当日孙诚带人上门的突然,之前还想靠着他们这些筹码跟金大人合作,金家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躲藏。”
“金小公子便躲进了那地道之中,想待来日京城防守宽松了些后,再想法子出去,去河套寻他祖父。”
“哪知另外几方势力的探子不断,京城那边根本就没个安生,孙诚把京城上下防守的跟个铁桶一般,一直都没寻着机会出来。”
“他便一直躲在金家,靠着吴内侍想办法接济这才活了下来。”
这倒是灯下黑了。
怕是孙诚还以为他应该早就跑出去了,哪成想一直就在眼皮子底下躲着。
“那要照你这么说的话,现在他想要跑出来岂不是也没什么法子?”李昭皱了皱眉。
远在京城,想要弄个人出来着实不易。
“年前吴内侍给我祖父来信,二月份有个机会。”
“这孙诚以前纳的妾室不少,但一直未曾娶妻,正宫空置。为了拉拢前朝文官势力,他欲娶先户部尚书的嫡孙女为妻。”
“日子就定在了二月中旬,届时城中热闹起来,还有在外的官员要进京观礼,应当会有机可乘。”秦司安说道。
孙诚娶妻一事李昭也知道,不过是才知道不久的。
她眸色深了深,算起来秦胜还先比她收到这个消息。
这老头儿倒是藏得深,手上不知还有多少东西没有露出来。
“那倒是可行,但若这金公子直接往河套去了的话,你又当如何?”
“他不会往河套去的,吴内侍的人会把他送到江明县。”
“去年大齐皇帝不知如何跟孙诚谈崩了,才致使孙诚痛下杀手,要了金家全家的性命,此事已经成为了金大人与大齐皇帝一个绕不开的结。”
“若不是金大人掌管河套马场多年,手中有自己的势力,大齐皇帝如今正在与南朝皇帝一起抵抗外敌,马场这么重要的后方不容许出丝毫的乱子,金大人怕是早也要丧命,被换成大齐皇帝的自己人上位了。”
“经过了此事后,金大人跟这位主君有了隔阂,他又怎敢再把自己唯一的血脉带去河套?”
“祖父收到信后,便去信问过金大人了,让金公子来江明县是金大人的决定。”秦司安答道。
李昭盯着他的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这都是年前的事情了,你到现在才告诉我,倒是能憋的很。”
“马匹在战事中格外重要,属下料想将军总会要用得上我这条路子的。”
“但是之前没有准信儿,不知道金公子何时能脱身,没有个周全的法子之前,属下不敢来狂妄邀功。”秦司安垂下了头。
“你继续说。”李昭挑了下眉。
“就算有了这金公子在手,算是拿到了金大人的软肋,但河套离咱们这距离可不近。”
“你待如何让他瞒过大齐、南朝还有蛮人这三方的眼睛,把大量的马匹给我运到我这来?”
那三方的战事因为气候的问题暂歇,但时不时还有小战,河套那等重要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大齐皇帝也不是傻子,自己手底下喂养了多少马匹自是有数的,她倒是想看看他今日来邀功,到底想了个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