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破损的黑色软轿被数名捕快急急抬着,来势汹汹,几乎要撞上他。苏长安迅速侧身避开,轿内却传来一阵剧烈咳嗽,虚弱中透着痛楚。
这声音……
苏长安微微一愣,还未回神,一道冷峻的身影便紧随而至。许夜寒一袭飞鱼服满是尘埃,右臂用绷带吊在脖子上,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神情凝重如铁。
“许兄?”苏长安惊愕道。
许夜寒微顿,抬眼看见苏长安,冷峻的眉目稍稍一松,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欣慰:“苏长安。”
他简洁地点了点头,眼神示意苏长安跟上,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僻静处走去。
苏长安心中狐疑,却没多问,迅速跟了过去。
二人走到斩妖司偏院的阴影下,许夜寒停步,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转过身,声音低沉而严肃:“我们遇到了蚀日妖王。”
苏长安心头猛然一震,压低声音道:“蚀日妖王?”
许夜寒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冷硬如铁,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复杂:“司正任不留……与他交手了。”
“任司正亲自出手?!”苏长安惊讶道,“结果如何?”
许夜寒沉默片刻,眉头微锁,语气更凝重:“妖王隐藏极深。一开始司正占上风,但关键时刻,蚀日妖王境界突然暴涨,直接突破至妖尊境界,任司正重伤。”
苏长安心跳猛然加速,瞳孔微缩:“妖尊?!”
许夜寒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与愤懑,简短地点头:“司正险些陨落……不过,妖尊未下杀手,只是将我们逐一击伤。”
说到此处,他目光如剑,直视苏长安,冷静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蚀日妖王特意提及了你。他对你被追杀之事极为不满。”
“哦,他知道我被追杀的事情”
“是的,你被追杀的事情,青云镇有人流传,依然和青玉匣扯上关系”
苏长安随手捏起一片飘落的竹叶,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看来蚀日妖王在青云镇的有眼线。”
他的语气不重,指尖捻动竹叶的动作也随意至极,但眼底,却掠过一抹深思的光。
许夜寒凝视着他:“你觉得这次截杀,是他做的?”
“不,不可能是他,可能恰恰相反。”苏长安摇摇头,慢条斯理地丢掉竹叶,“我有几个猜测,但还需要确认。”
他语气一顿,继而叹了口气,语调悠闲得仿佛在聊今晚的饭菜:“不过,现在整个局势变了,我已经无关紧要了。不会再有人杀我,难得清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许夜寒的眉心微微跳了下:“你这摸鱼的心态……也算是难得的优点,至少不会因为好奇或复仇心丢了性命。”
苏长安轻笑:“那当然。”
接着许夜寒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铁盒,冷峻的神情微微动容:“这是妖王临走时,暗中托我交给你的。”
苏长安眨了眨眼,看着那只乌沉沉的铁盒:“这是什么?”
“不清楚。”许夜寒简单道,“妖王说,对人族修炼有极大好处。他还特意叮嘱——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苏长安慢悠悠地接过铁盒,手指一转,掂了掂分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还有,妖王说——你干得很好。京城妖商会的事,他很欣赏。”
苏长安手上的铁盒微微一滞,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了半晌,幽幽叹道:“……这阴货,演得也太深了吧?”
他抬眸,望着夜色中的竹林,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许兄,此事万不可外传。”他淡淡道。
“我知道。”许夜寒转身,像是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背对着苏长安,声音低沉:“小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苏长安低头,看着手中的铁盒,眉梢微挑,眼神渐渐变得耐人寻味。
——这蚀日妖王,不去角逐戏班子的头牌,简直屈才!在遗迹里装得苦大仇深,趁机揍了一顿刑狱司,现在倒好,还特意托人送礼,摆出一副“妖族领袖关爱小辈”的高姿态?
这出戏演得……自己差点就信了。
苏长安摸了摸下巴,眼神幽幽地盯着铁盒,心里叹了口气。
——这次,他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