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残破的戏楼,掀起落满尘埃的红色帷幕,像一场迟暮的旧梦,泛着残余的檀香气息。
苏长安迈步走出,许夜寒随行在侧,冷峻如霜。
门梁上,小梨趴在木柱上,耳朵耷拉,毛茸茸的尾巴软趴趴地垂着,眼神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们,活像个被家长遗弃的可怜孩子。
“……”
苏长安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它,悠悠叹了口气。
“你是打算一直待在这儿,等你娘回来?”
小梨低头揪着破旧的戏服,嗓音细若蚊吟:“嗯……”
“等你娘之前,你打算靠什么活着?啃戏台?啃柱子?还是饿了去东市蹭饭?”苏长安托腮,一脸怜惜。
小梨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回答:“蹭饭。”
“……”
苏长安扶额:“你倒是挺坦然。”
许夜寒冷淡道:“你要带它回去?”
“带回去干嘛?我家又不是流浪半妖收容所。”苏长安翻了个白眼,“但——它要是再待在这里,迟早被六扇门的家伙盯上,最后连这破戏楼都得被烧了。”
小梨猛地缩了缩脖子,毛绒绒的耳朵警觉地竖起:“烧了?!”
苏长安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知道京城百姓最怕什么吗?就是莫名其妙的哭声。”
“现在只是夜里有个哭声,他们就已经吓得人心惶惶。再过几天,恐怕就要请道士来镇场了。你猜猜,要是他们发现这戏楼里藏着个小妖怪……”
小梨的脸刷地白了,尾巴蓦地收紧,死死抱在怀里,声音都带着颤抖:“那……那怎么办?”
苏长安托腮思索片刻,摸着下巴道:“你会唱戏?”
小梨怯生生地点头:“会……一点。”
许夜寒瞥了苏长安一眼:“京城里,有没有哪家戏班缺个吉祥物的?”
苏长安眼皮一抬,嘴角微勾:“醉仙楼的花魁前阵子说,她想养一只能唱戏的宠物。”
“……宠物?!” 小梨瞪圆了眼睛。
苏长安笑得云淡风轻:“别误会,醉仙楼可是京城最大的勾栏,你要是能在那里混口饭吃,待遇怕是比你现在住这戏楼还好。”
小梨迟疑地缩了缩爪子,小声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卖我?”
苏长安一脸正气:“诽谤!我是给你找工作!你去那里,不是宠物,而是镇楼吉祥物。”
许夜寒淡淡道:“有什么区别?”
“工资待遇不同。”苏长安一本正经地道。
小梨还是有些犹豫,但眼下确实无处可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住……”它幽幽地叹气,“可我不想住笼子里!”
苏长安揉了揉它的脑袋:“放心,醉仙楼不养鸟,你去了就是个会唱戏的小爷。”
【京城·醉仙楼】
京城的醉仙楼,夜夜笙歌,权贵云集。
这里不仅是风月之地,更是权臣商贾交换情报、权势交锋的隐秘场所。红灯高挂,雕梁画栋,丝竹乐声与笑语交错,檀香与脂粉香交织,勾勒出一片浮华盛景。
苏长安踏入其中,身披墨色长衫,刀鞘斜垂,寒光隐没。许夜寒紧随其后,冷峻如霜,与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大堂正中央,一位身着华丽凤袍的女子斜倚在雕花红木椅上,手中摇着描金绢扇,凤目微挑,慵懒中透着三分玩味。
“哟,苏小爷,今儿个又给我带什么稀奇玩意儿来了?”
苏长安随手一推,将身旁的人影送上前。
“送你个会唱戏的小姑娘。”
小梨站在大堂中央,纤细的身影有些拘谨,身上的戏服褴褛,但仍能看出过去的精致绣纹。她的脸色苍白,琥珀色的眼瞳清澈却透着一丝警惕,细长的狐狸耳朵已然消失,只余下人类的模样——只是比寻常姑娘略小了一些,带着未及养好的清瘦感。
她站在光影交错之处,显得格外无措。
老板娘轻笑,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走下台阶,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片刻,忽而笑道:“这小模样,倒是生得灵巧。”
小梨僵住,微微侧头,声音怯怯:“我……我不陪酒的。”
老板娘笑意更浓,侧身看向苏长安:“小爷,怎么着,你是打算送个清倌人来我醉仙楼?”
苏长安微微一笑,懒洋洋地抬手:“误会,我只是送她个饭碗。”
老板娘挑眉,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小梨,目光落在她仍未完全修饰的人妖交融的气息上,若有所思:“……她是狐妖?”
苏长安耸肩:“算半个吧,但没害过人,唯一的罪状,就是半夜哭得整个东市人心惶惶。”
老板娘轻轻一笑,绕着小梨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道:“哭得让整个东市人心惶惶?那是该当个角儿的。”
她微微颔首,缓缓道:“留在醉仙楼,可以,但我不养闲人。”
小梨小脸一紧,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立刻道:“我会唱戏!”
老板娘勾唇,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破旧戏服的一角,微微摇头:“这可不够,光会唱戏还不行。”
她眼尾一挑,朱唇微扬,凤眸中带着几分揶揄:“在醉仙楼,‘唱’得让人愿意买账,才叫真本事。”
小梨紧抿唇角,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不傻,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