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兆芜怎样拼命地解释和否认,那冰冷而残酷的现实依旧摆在他面前。
澜绾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已是命悬一线,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一剑造成的恶果。
兆芜那双原本深邃而迷人的落栗色眼眸此刻早已变得通红无比,就像两颗燃烧中的火球一般,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痛苦和哀伤都一并烧尽。
泪水如汹涌澎湃的江水,从他的眼眶中决堤而出,肆意流淌而下,瞬间便浸湿了他的脸颊。
他的喉咙因为哭喊而变得嘶哑,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嘶喊着:“孜阜!你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会永远爱着她。
可如今她生命垂危,命悬一线,你怎能这样无动于衷地冷眼旁观呢?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也好啊!
求求你了,快点救救她吧……救救她吧……我深知以你的超凡能力,定然能够想出拯救她性命的方法,对不对?对不对?”
谁能想象得到,这位殇煞族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唯一殿下,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
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而又不可一世的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满心的绝望与无助。
然而面对兆芜声泪俱下的哀求,孜阜却只是静静地瘫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怀中那气息奄奄的爱人,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没办法了……
那颗可以救命的丹药仅此一颗。纵使我有通天彻地之能,此时也是回天乏术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孜阜内心深处那无尽的悲痛与哀伤,一直昏迷不醒的澜绾竟然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呼唤道:“阿阜……”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孜阜浑身一颤,连忙俯下身去,紧紧握住澜绾那只苍白无力的手,哽咽着回应道:“绾绾!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受如此磨难……”
澜绾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挤出一抹微笑,轻声安慰道:“不,阿阜很好……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呵护备至……
只是我福薄缘浅,怕是没有这个福气陪伴你走到最后了……”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那不远处正站立着的兆芜,轻启朱唇唤道:“兆芜”声音虽然轻柔,但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听到这声呼唤,兆芜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如疾风般瞬间就来到了澜绾的身旁。
他的脸上带着急切和关切,嘴里连声应道:“阿澜我在呢,我就在这儿”
说话间,他已经顺势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澜绾那只缓缓举起来的手。
一旁的孜阜见到这一幕,心中虽然满是不爽,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此刻,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兆芜与澜绾紧握在一起的手,脸色阴沉得吓人。
澜绾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兆芜的双眼,眼眶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语气中充满了哀求:“不要再有战争了,好不好?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这场战争而受伤甚至失去生命了
战争只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的灾难和痛苦,只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兆芜,求求你,停手吧,好不好”
兆芜看着眼前澜绾那张苍白得如同白纸般、毫无半点血色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
面对澜绾如此恳切的请求,他又怎能说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连忙点头应允道:“好好好,我全都听你的!
只要我兆芜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保证殇煞族就绝对不会再踏入灵木族的领地半步!如有违背此誓言者,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飞升!”
似乎是担心澜绾仍然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兆芜索性当场立下毒誓。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小芜”
澜绾的声音起初还带着一丝气力,但随着每一个字从口中吐出,声音却变得越来越轻,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曳不定,到最后那声呼唤更是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几不可闻。
暮山色的眼眸原本犹如深潭般深邃而明亮,此刻却渐渐地失去了光亮,就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星辰,逐渐黯淡无光。
“阿阜莫要悲伤,我的离去若能换得两族安宁,也算值得”澜绾艰难地说出这最后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话音刚落,她便缓缓地合上了双眼,那双美丽的眸子永远地沉睡在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她的手也如落叶般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机。
孜阜和兆芜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无法接受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心爱之人澜绾就这样在他们眼前离开了人世。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风轻轻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兆芜,他猛地仰头向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不!阿澜,我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那吼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其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恸、悔恨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愤怒。
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而孜阜,则依旧默默地抱紧澜绾的尸体,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但眼眶中的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缓缓地流淌而下,在他苍白的面颊上留下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