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将修剪好的薰衣草放入床头旁边桌子上的花瓶之中。
今日的太阳不错,暖和又不是太强烈,照在人的身上的感觉刚刚好,她偏头看了眼厚重华贵的床帘,伸手将其系在支撑柱上。
日光逐渐倾泻在床榻之中,小玲弯腰,将边缘褶皱的布料抚平。
然而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间,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
床上的人羽睫轻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并未清醒多少,只堪堪的睁开了一条缝,像是蝴蝶扇动起了翅膀,却并未飞走,眸色无神无光,缓缓的看向了小玲。
如同一朵生长在悬崖边将枯未枯的玉兰,难掩颓色也难掩美丽。
小玲愣了两秒后,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大声呼喊。
嘈杂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奢华的房间逐渐涌进了一大批人,他们围在床边急切的说着什么,但莫惊鸢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都出去。”
离开了华国,秦恕也不拘束了装扮,黑金色的衬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连扣子都未扣全,锁骨处的纹身若隐若现,痞气和厉色尽数迸发,再没了之前伪装出来的模样。
屋内的人立刻噤了声,随后弯腰行礼,整齐有序的退出了房间。
秦恕坐到床边,微微俯身看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侧:“瘦了。”
可是在莫惊鸢的面前,他又换回了那副欺骗人的温润:“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做。”
莫惊鸢看了他两秒,有些费力的抬眼,又看了眼四周。
她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连茫然都没有,只是无神。
秦恕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好像……并没有醒。
“莫小姐?”
他皱了皱眉,起身打算去叫回那群医生。
突然的,耳边传来了她虚弱易碎的呢喃:“为什么……”
秦恕没听清:“什么?”
莫惊鸢的眨了下眼,眼神之中透出不解:“为什么要……背叛我……”
秦恕一愣。
他欲言又止,下一秒却见她又阖上了眼眸。
房间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梦中。
莫惊鸢看着他与厉鬼达成交易,自己的身体被封入了冰棺之中,他回到了朝廷,刺杀计划的成功让他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他跟在身边虚与委蛇,一点点的吹着枕边风。
在他的洗脑之下,驱鬼之人成为了国家的祸害,他的师兄弟以及师姐皆数被绞死,皇帝更是下令设重金悬赏民间道士,菜市场门口每天都有人被斩首,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年,这群人才终于被杀光。
而他们一死,接下来就该轮到普通人了。
人世间一片悲凉。
他真的用天下人的命换来了她的命。
莫惊鸢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自己的灵魂居然被吸入了冰棺之中,耳边传来破碎之声,她睁开眼,就见徒弟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喜极而泣。
他带她去看现在的活气稀薄的人间,不,现在应该不叫人间了,到处都是孤魂野鬼,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莫惊鸢被软禁在了她原来居住的司命殿里,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未变一丝一毫,他拿出了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兴致勃勃的指了指庭院内的某处空地。
“师傅你还记得吗?我八岁的时候练习剑术得到了您的夸奖,您就在那里教我放风筝。”
他又带着人在一棵桃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醇香的茶:“这茶,也是师傅您当年最爱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