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明显是来帮忙抓猪的,身上系着破围裙,两手黑黢黢的,都是猪身上沾的粪。脸上和头发上也都有不少泥点,看着刘根来朝自己走来,老脸笑得都是褶子。
“根来,回来过年啊!”苟有福冲刘根来打了声招呼。
他是三队队长,公社收任务猪,他当然要在场,但他却是背着手站着,身上没有一个泥点子。
刘根来本以为这家伙脱离群众,再仔细一看,他儿子苟旺财正在帮着杀猪,身上比老王头还脏,顿时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有福叔,今年的猪怎么在村里杀?”刘根来走过去,递给苟有福一根中华烟。
“是你五十九大爷要求的。”苟有福点上了烟,“村里抓的野猪都被公社要走了,任务猪的下水和猪血都要给村里留下,要不然,他就去县里跟公社打官司。”
“五十九大爷又当上大队长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你五十九大爷的威望在村里谁都比不了,只要选举,大队长就没别人。”苟有福的声音很大,明显不光是说给刘根来听的。
刘根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
这家伙应该就是公社下来的吧!
刘根来看着那中年人,那中年人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刘根来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中年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这位小同志是……”
没等他说完,刘根来就走开了。
他对公社下来的人没一点好印象,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他也懒得搭理。
那人被晾在当场,顿时尴尬了。
“好小子,就该这么办,真解气。”
苟有福心中暗笑,还是朝那人走了过去。
他是生产队长,少不了跟公社打交道,不能真把公社下来的人得罪狠了。
“杨干事,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个公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哼了一声。
“这你可说错了,他刚当公安那天,你知道谁来了吗?那边驻军团的团长。”
“团长都亲自来了?他关系这么硬?”那人明显有些吃惊。
“这算啥?”苟有福神秘兮兮道:“驻军团长只是个传话的,真正找他的另有其人。”
“真的?”那人两个眼睛都瞪圆了。
“那还有假?”苟有福很满意那人的反应,“你想想,能让驻军团长传话的会是多大的官?人家刘根来能跟那么大的领导扯上关系,傲气点还不正常?”
“那是,那是。”那人连连点头,后背都出汗了。
要不是苟有福凑上来,他刚才都要发作了,要是真发作了,那后果……他想想就后怕。
“不过嘛,根来关系虽然硬,但对村里还是很关心的,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就给了我一根中华烟,这烟可不便宜。”
不愧是老牌生产队长,苟有福借势的本事相当不赖。
“那是那是,我们公社书记才抽大前门。”那人背后的汗更多了,看向刘根来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你看这任务猪……”苟有福嘴角带着笑。
“都给你们村按一等算。”
任务猪都是有等级的,越肥等级越高,等级越高收购价越高,可这年头连人都吃不饱,任务猪怎么可能太肥?
要是真卡等级,岭前村的任务猪都是三等,一下提到了一等,一斤猪就多给一毛钱。
刘根来一不搭理这家伙,岭前村一下多赚了好几十。
“这小子还真是岭前村的福星。”苟有福暗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