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尚在耳畔,醉月楼顶层的琉璃瓦间,一道黑影如幽灵般悄然滑落。铁无情靴尖轻勾飞檐,腰间狴犴玉佩在皎洁月光下泛着幽幽青芒。他傲然俯视着快活林纵横交错的街巷,恰逢其时地目睹林逸以短棒精准挑起采花贼,那动作矫健敏捷,与三日前如出一辙。
"大人,这小子又逮着个江洋大盗。"年轻捕快紧握刀柄,手心里汗津津的,"要不要……"
铁无情手腕一抖,铁胆如流星般ji射而出,精准击碎瓦当,惊得那黑影一个踉跄,坠入后巷。他冷眼瞥见林逸那玄色披风扫过青石板上的悬赏令,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且看他能唱出什么戏。"
巷尾的阴影之中,林逸短棒如闪电般抵住麻脸汉子咽喉:"城北张寡妇家的金镯子,滋味可好?"话语刚落,棒尖轻轻一挑,一个鎏金缠丝钏赫然出现,惊得蜷缩在墙角的妇人掩嘴抽泣不止。
"林当家好手段。"铁无情掌中铁胆旋转间,残影闪烁,那气势竟震得醉月楼上的灯笼乱晃,"本官追这飞贼半月,倒不如你三日痛快。"
林逸手腕一翻,金镯如利箭般钉入青砖,入石三寸之深:"大人说笑,这贼子分明是您布下天罗地网,在醉月楼顶破了缩骨功擒获的。"他指尖轻弹,三枚铜钱稳稳落在妇人裙边,动作娴熟而优雅。
铁无情突然仰天大笑,那笑声浑厚而有力,震得整个醉月楼都似乎在颤动。他甩出枚青铜腰牌,狴犴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寒光:"下月刑房典吏出缺,林当家可有兴趣?"
"大人抬爱。"林逸接住腰牌,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背面新刻的夜枭图案,心中微微一凛,"只是草民更爱这市井烟火。"他忽然话锋一转,指向东街,"您听,刘老板新训的胡姬正在唱《凉州曲》。"
铁胆的旋转瞬间停顿了一瞬。铁无情忽然贴近林逸耳畔,官服上的迦南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低语道:"沙飞鹰的狗窝养不出凤凰,但本官可以给你搭个新巢。"
更鼓敲过三响,林逸悄然推开堂口暗室的门扉。黄炳成正趴在波斯绒毯上,双手扒拉着算盘,翡翠珠子与鎏金账本碰撞,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墙角青铜香炉里,蛇形青烟袅袅升腾,与那新到的武夷岩茶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三爷收了银票,却问起上月失踪的二十张弩。"黄炳成抹了把汗,言语间带着一丝紧张,"刑堂董爷最近总往总堂跑,怕是闻到腥味了。"
林逸屈指一弹,茶盏如流星般飞出,青瓷碎片在《青竹帮势力图》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魏峰昨夜是不是又去了翠红阁?"
"可不是!"黄炳成迅速摸出沓密信,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那败家子包了花魁三天,赊的账够买下半条胭脂巷。"他忽然压低声音,神情变得极为凝重,"陈宏昨儿派人接触虎三爷……"
暗室中,突然灌进一股冷风。李坏抱剑倚在门框,剑穗上十二枚血玉铃铛无风自响,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青竹帮两个香主在城隍庙碰头,带着鎏金拜帖。"
林逸指尖缓缓划过地图上承德坊的朱砂标记,眼神变得深邃而冰冷:"备二十坛西域葡萄酒,要掺了孔雀胆的。"他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冷酷与决绝,"听说魏帮主最爱葡萄美酒夜光杯?"
寅时三刻,承德坊赌坊后巷。两个醉汉脚步踉跄,不慎撞翻馄饨摊,热汤泼洒在青竹帮香主锦袍上。叫骂声尚未响起,带刺短棒已如闪电般捅进肋下三寸。
"魏帮主请二位吃酒。"李青手腕一抖,甩出鎏金请柬,血渍在"醉月楼"三字上绽开,如红梅般绚烂而刺目。
与此同时,刑堂地牢深处,董成武捏碎千里镜。镜片中映出林逸那玄色披风如幽灵般扫过承德坊牌楼,身后二十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正缓缓轧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忽然听见铁链哗啦作响——十三具挂着飞鹰刺青的尸体在梁上轻轻摇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