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妩亲自递点心给夏桃，柔声问道：“你想你爹娘吗？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夏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还是低声回答：“还有…还有个弟弟。爹娘年纪也大了…”
“你弟弟多大了？”
“今年该十四了。”
夏桃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知道现在可能读书了没有。他从小最是聪明，要是能考取功名就好了。”
桃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其实…我打听过了。你父亲欠的债，原本也不过五十两银子。”
夏桃猛地抬起头来。
“只是那些人放印子钱时就收了重利，后来又利滚利，如今怕是已经滚到上千两了。”
桃妩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你父母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你弟弟这辈子也别想考取功名。”
古代读书如同现代读艺术一样，本就是烧钱的事。
何况——
就算有功名又如何？
没权没势，还能当官吗？
就算运气好当个微末小官，一辈子不过是那点俸禄，又能改变什么？
桃妩看着夏桃渐渐暗淡的眼神，知道自己说到了她的痛处。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
有人生来便在云端，而有人一生都在为一口饭挣扎。
想要改变命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夏桃脸色煞白，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不过…”
桃妩轻轻一笑，“对你们而言，那些放印子钱的或许权势滔天，可在侯府眼里，不过是些个跳梁小丑罢了。一个小小的钱庄东家，又算得了什么？”
夏桃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桃妩：“姑娘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桃妩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只是觉得，人这一生，总要有所取舍。你说是不是？”
夏桃低下头，不住地绞着手指，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奴婢……”
“姑娘。”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夏桃的话，她抬头一看，是广寿院的大丫鬟杏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桃妩姑娘，不好了，老夫人气晕了。”
桃妩闻言猛地站起身，整个人有些不稳，幸好蓝田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
她脚步匆匆地往广寿院赶。
上次老夫人被下药的事，她已经暗示了喜嬷嬷，想来她是清楚的。
后来，也暗中打探，是处置掉了张嬷嬷。
事情便告一段落了。
而且，想来张嬷嬷也没供出二房那边的事，所以才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按理说老夫人的身体也应该调理得不错，能把老夫人气晕，定然不是小事。
杏花跟在她身后，急急忙忙地解释：“是二房那边……”
桃妩快步走进广寿院，喜嬷嬷立刻迎了上来。
“喜嬷嬷，到底怎么回事？祖母如何了？”
喜嬷嬷抹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府医已经瞧过了，说是气急攻心，一时昏迷。
本来也不会如此，但这几日老夫人的身子又一直不大爽利，胃口也不好……府医说怕是之前暗疾未愈，这才禁不起刺激。”
桃妩听了这话，眸光一凛。
上次张嬷嬷虽然被处置了，但看来二房那边并未就此罢手。
这段时日，定是又在老夫人的饮食里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这次做得更隐蔽，不像上回那般明显，所以无论是她还是月盈都不清楚。
桃妩点点头，快步走进卧房。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退热的膏药。
桃妩看着老夫人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涩。
这些日子，她眼看着老夫人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气色也渐渐红润。谁知道又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