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事——新的环境,新的机遇,一切都是未知。
但对于这周已经搬了三次的格拉帕而言,所谓的“挑战”早已变成了纯粹的麻烦。
无论是物品的整理、分类,还是看着一群陌生人走进自己的空间,把那些本应被小心对待的物品粗鲁地抬起、搬运、装箱——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烦闷至极。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不会允许别人碰他的实验设备。
格拉帕安静地站在门口,身处光影交错之中。
他的身材颀长,五官深邃,按理说应该是个惹眼的存在,可不知为何,站在人群里时却显得格外低调,甚至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的存在。
格拉帕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个围着货车上医疗器械忙碌的搬家工人。
金属表面的银光微微晃动,格拉帕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眼珠随着设备的移动缓缓转动。
有个工人搬起便携式离心机时,手指不小心在表面滑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吱”声,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令人牙酸。
格拉帕的眉头瞬间皱起,淡灰色的眸中划过一抹寒意。
这台设备虽然结实,但也不是可以随便磕碰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个工人,拇指按了按食指的关节处,指腹在裤缝处轻轻蹭了蹭,像是下意识养成的习惯。
另一个人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立刻低声提醒道:“注意点,这些东西看着就贵。”
“嗯。”那人应了一声,连忙调整姿势,把设备稳住,额角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可不敢惹这个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老板不快。
见他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格拉帕这才移开了视线。
他垂下眼睫,抬手轻轻捏了捏鼻梁,白金色利落的短发在强光下浅浅的,泛着如金属般的无机质冷意。
他脸上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对人、对物,甚至对整个搬家的过程都不感兴趣。
弯腰捡起搬运时掉落的杂志,他随手掸了掸上面沾上的灰,慢条斯理地开口:“烟抽什么?”
几个工人愣住,像是没反应过来,彼此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年长的那个人憨厚地笑了笑:“不用了吧,老板。”
“水呢?”
工人们受宠若惊,哪敢提太多要求。
“矿泉水就行,老板您太客气了。”
格拉帕轻轻点头,态度不咸不淡。
明明是他主动提议的事,但语气和神情都像是例行公事,带着程序化的机械感,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一向不在乎人情世故,讨厌不必要的麻烦事,但如果花点小钱能让这些人小心些,不至于弄坏他的东西,那也算值得。
格拉帕夹着杂志,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地图,确定了最近的便利店,随即迈步走去。
他的步伐精准,像是计算过最优路线般,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夜色如墨,月光清冷,街道上的路灯投下微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幽长,孤零零地铺展在地面上。
晚风穿过狭窄的巷口,裹挟着几分潮湿的凉意,贴着皮肤拂过,透出一丝渗人的寒意。
余光中,那条小巷漆黑如渊,仿佛光线都被吞噬,死寂而幽深。
垃圾袋在风中微微鼓动,发出干涩的“沙沙”声,像是有人藏在黑暗里窃窃私语。
偶尔有不知名的虫蚁爬过,细小的爪足摩擦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本来,这样的地方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但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空气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波动。
异响滑入耳中,像是哀鸣,又像是喘息,低微得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格拉帕的脚步顿住。
他的身体发僵,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静立在原地,稍稍偏头,试图从夜色的缝隙里捕捉更多的信息。
然而,就在他停下的那一刻,巷子里的动静像是被生生掐断——骤然归于沉寂。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阻断了任何窥探窃听的可能。
便利店就在前方不远处,玻璃门后的暖光流泻,斜斜地向外倾洒,照亮门前一小片地面,在黑暗中如同孤立的灯塔,透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格拉帕的视线在便利店和小巷之间停驻了短暂的几秒。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抬步,走向了那片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
刚踏入巷口,一股腐败与潮湿混杂的气息迎面扑来,仿佛某种无声的警告,阻止着外来者的闯入。
两侧是高级商铺的外墙,正面光鲜亮丽,透着昂贵香氛的气息,但被夹在其中的这条窄巷,却阴冷、潮湿,墙面遍布油污和霉斑,像是一条被遗忘在繁华和文明中的暗沟,藏污纳垢。
地面湿漉漉的,附着着恶心的黏腻感,鞋底踩下,发出微弱的“噗嗤”声,像是什么东西粘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