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攥着就诊单，有些悲观的想。
如果母亲真的去世了。
那或许他跟着母亲一起离开，也不错。
夜已深，空档的医院走廊里，好像一切都静了下来。
只余下医院里淡淡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和纯洁的发蓝的白光。
封勤失去所有力气，久久没能站起来，直到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或许因为情绪低落，他的声音有些哑。
“是林玲女士的家属吗？我是肿瘤科主任医师王华平，你现在方不方便来一下肿瘤科值班室？”
封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一路飞奔到肿瘤科值班室，曹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肿瘤科主任还在值班室里坐班。
封勤急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医生，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妈的病情恶化了？”
王华平坐在办公桌后面，安抚的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你别急，先坐下说。”
封勤只好忐忑的坐下，下一秒，王华平缓缓开口，“因为一些原因，曹医生暂时不能再负责你妈妈的病了，接下来的一切治疗，由我负责。”
封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主任医师的医术总要比普通医师更高，他配合的点了点头，“好的，不过……难道是我妈妈的病情太复杂，曹医生已经无法治疗了吗？”
“哦，也不是，我有许多乳腺癌的手术经验，相比之下更加适合你母亲的病情，而且叫你来，是还想跟你商量另一件事。”
“什么事？”封勤咽了口口水，或许刚才跑的太快，他现在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我院本月的三个慈善贷款名额中途退出了一位，想问你愿不愿意参与这项贷款替你妈妈治病。
当然，我要提醒你，就算你贷款治疗，你妈妈的病也不一定百分之百能治好，只是我看你们已经拖欠七万元治疗费用，如果要继续治疗的话，必须先跟你确认一下你们的治疗意愿。”
这些都是朝颜交代过的话术，所以王华平说的十分自然。
但封勤足足愣了两秒，才敢相信他听到的一切，“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申请这项贷款？我妈妈有救了？”
“对，但是如果有意愿，今晚你就要签署贷款申请书，毕竟很多病患都很需要这项贷款，如果你放弃这个名额，明天我们就会把这个资格给其他需要的人。”
“我需要！”封勤毫不犹豫的同意，“我现在就写申请。”
王华平笑眯眯的将申请合同和免责声明等递到了他的面前。
……
直到封勤填完所有资料，走出肿瘤科值班室，在他母亲的床前坐了二十分钟，才渐渐反应过来他母亲终于有救了的事实。
心境大落大起，封勤内心十分震荡。
虽然王主任从头到尾没有提起朝颜的名字。
但他还是隐隐觉得，这些事情跟朝颜必定有所关联。
或许她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医生，尤其是她的先生还是那样一个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的男人。
也就是说，她或许又更大的权利和手段，可以摧毁他，报复他。
但她却选择了宽宥他，甚至向处于深渊中的他伸出了援手。
心里最大的执念被消除，却仿佛骤然多出了另一种空洞。
里面盛满了不可名状的感激，遗憾，还有低落。
他能回报给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