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布满裂口的指甲在炕桌上划出几道白痕,骆志松注意到那些划痕竟与昨日在山神庙功德箱上看到的符咒有三分相似。
\"往北三里地,张猎户家存着祖传的弩箭图纸。\"老人说话时,烟锅里飘出的青烟在窗棂投下的光柱里凝成箭簇形状,\"他爹当年用铁桦木弓射杀过白毛狼王。\"
韩小凤整理银元票的手指顿了顿,梳齿间缠绕的荧光碎屑突然发出蜂鸣。
她刚要开口,骆志松已经将手绘地图翻到背面,蘸着搪瓷缸里的翡翠色茶水写下三个名字:\"李赤脚医生最爱收集珍稀药材,他家后院地窖藏着半罐虎骨膏?\"
\"你怎知道\"王大爷的老花镜又滑到鼻尖,镜面映出骆志松棉袄破洞处露出的纱布——那是前夜为摘取悬崖上的金钗石斛留下的擦伤。
纱布边缘渗出的血渍在镜面折射下,竟与供桌上香灰的纹路如出一辙。
骆志松摸出颗刻着北斗纹路的铁桦木弹丸,弹丸表面的磁粉在暖炕烘烤下泛着蓝光:
\"前日修整陷阱时,发现李大夫采药的背篓卡在紫杉树上。\"
他故意略去背篓底部沾染的荧光苔藓,那些在月光下会显现出貔貅轮廓的孢子此刻正在他裤脚悄悄繁殖。
韩小凤的银镯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几片落在骆志松肩头的荧光碎屑拂入荷包。
这个细微动作让骆志松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三天前两人在古栈道发现的青铜箭镞,那些箭镞上的饕餮纹与如今银元票上的貔貅图案分明是同一时代的造物。
暮色四合时,两人已走访完名单上大半人家。
韩小凤数着新筹集的二十三张银元票,发现每张票面暗纹里都藏着半截兽形图案。
当她把所有票据拼在一起,那些残缺的图案竟组成完整的睚眦图腾,龙首豺身的凶兽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骆哥,歇会儿吧。\"韩小凤掏出绣着并蒂莲的手帕,轻轻擦拭骆志松额角的冰晶。
手帕角落的磁粉在暮色中闪烁,与骆志松腰间猎枪膛线上的荧光地衣产生共鸣。
她没问为何要执着于找齐七户人家,就像没问昨夜山神庙功德箱为何会渗出带着檀香的血水。
最后一站是村西头的鳏夫赵铁匠。
隔着结冰的溪流,骆志松看见赵家屋檐下垂着七把形态各异的铁锁,每把锁孔都残留着暗红色泽。
韩小凤包袱里的变异核桃突然剧烈发烫,蓝布表面渗出细密水珠,在零下十度的严寒中竟冒着热气。
\"后生,想要我祖传的淬火秘方?\"赵铁匠抡锤敲打铁砧的火星溅到骆志松裤脚,点燃了潜伏的荧光孢子。
青烟升腾间,骆志松瞥见火星里转瞬即逝的星象图,昨夜观测到的奎宿异常竟与铁砧上的锤印完全吻合。
当骆志松掏出浸过狼血的麻绳样品,赵铁匠突然抓起通红的铁钳:\"用这个!\"被烧得赤红的钳尖在麻绳表面烙出北斗七星,绳芯里掺杂的磁粉遇热后发出尖啸。
韩小凤的银梳应声断裂,七根梳齿在雪地里排列成箭矢形状,直指东南方县城方向。
回程路上,骆志松数着筹集的四十九张银元票。
月光下,票面暗纹里的睚眦图腾正缓缓转动眼珠,那些用磁粉勾勒的瞳孔倒映着两人身后雪地上的荧光足迹——每步脚印里都藏着枚微缩的貔貅图案。
\"还差三十张。\"骆志松摩挲着猎枪托上的北斗刻痕,枪管缠绕的红绸在夜风中如血浪翻涌。
他想起半月前在省城商业洽谈会上,那个戴着玳瑁眼镜的港商曾盯着他展示的狼牙挂坠出神。
当时茶水里沉浮的枸杞突然爆裂,在白瓷杯底拼出个残缺的\"貔\"字。
韩小凤将冻僵的手塞进骆志松的羊皮袄,指尖触到他心口位置时,那里缝着北斗七星的麂皮口袋突然发烫。
她耳后的朱砂痣渗出第二滴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红豆大小的光点:\"骆哥,你看东南方。\"
县城方向的夜空泛起诡异的紫红色,那是国营冶炼厂夜班生产的火光。
骆志松的视网膜上残留着奎宿星官的轨迹,那些星芒的延长线正与冶炼厂的烟囱在某个神秘角度交汇。
他握紧猎枪的手突然颤抖——枪膛里压着的三颗铁桦木弹丸,此刻正与包袱里的变异核桃产生共振。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结冰的河面上,冰层下的暗流裹挟着荧光孢子流向县城方向。
骆志松解开缠在手腕的纱布,尚未愈合的伤口渗出带着磁粉的血珠,在雪地上画出个简陋的路线图——那正是去往省城的铁道走向。
韩小凤的银镯突然发出清越长鸣,声波震碎了河面薄冰,露出冰层下密密麻麻的貔貅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