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抽出匕首划破掌心,将血珠甩向溶液——这是三天前神秘老者教她的法子,野菊混着人血能暂时凝固这些邪物。
\"往祭坛缺口跑!\"李教授拽着苏明月的背包带往后撤,眼镜腿上的裂纹已经蔓延到镜片。
他摸出个青铜罗盘,指针在剧烈震颤中指向兽首:\"坎水化泽,寅时三刻水位倒灌!\"
巨兽鳞片上的饕餮纹突然开始流转,数百面微型铜镜同时映出林阿满七岁时的画面——孤儿院的蒸笼揭开瞬间,滚烫的水雾在他右腿烫出永不消退的疤痕。
剧痛让林阿满踉跄着跪倒在地,右膝镜面化的皮肤裂开蛛网纹,银灰色溶液顺着裂纹渗入焦土。
腐坏的苹果核从地底钻出,每个果核的眼球都迸射出青铜光线。
苏明月被三道光线擦过左肩,野菊纹样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
她咬牙扯断颈间红绳,将浸透汗水的铜钱剑抛给林阿满:\"接住!
美凤姐用鱼血淬过的!\"
铜钱剑入手瞬间,林阿满掌心燎起的水泡突然破裂。
混着镜面溶液的脓血滴在剑身,竟将铜钱间的红线染成银灰色。
他挥剑斩断袭来的藤蔓,发现剑锋划过空气时会留下细小的镜面裂痕——就像用刀尖在空间幕布上划开口子。
\"蠢货!
用照胆镜照它天灵盖!\"沙哑的呵斥声混着骨笛震颤。
琉璃化的老中医不知何时立在断柱顶端,他握着半截桃木杖指向巨兽额间:\"看见那簇逆鳞没有?
那是二十年前考古队喂进去的镇物!\"
林阿满翻滚着躲开兽爪,铜镜勉强对准老者所指的位置。
逆鳞缝隙里果然卡着半枚玉琮,青白色的玉料上沁着暗红血丝。
苏明月突然将染血的野菊塞进他衣领,花香激得镜面溶液剧烈翻涌,竟在古铜镜表面凝成凸透镜。
青铜色的光柱穿透逆鳞,玉琮突然发出婴啼般的脆响。
巨兽痛苦地蜷缩起来,鳞片上的铜镜接连爆裂,每个碎片都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暴雨夜的考古现场,年轻版的李教授正将玉琮塞进刚挖出的青铜兽首。
\"就是现在!\"老者将桃木杖掷向林阿满,\"用镜面溶液裹住杖尖,刺它膻中穴!\"
林阿满的右手已经镜面化到肘部,银灰色液体顺着木杖纹路蔓延。
刺入瞬间,他听见十七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嘶吼。
巨兽轰然倒地时,每片逆鳞都渗出青黑色黏液,这些黏液汇聚成溪流,竟在焦土上蚀刻出通往地心的青铜栈道。
三天后,众人站在青铜巨树前。
说是树,实则是无数面铜镜镶嵌成的塔状物,每片\"树叶\"都在放映着人间百态。
树根处堆积着山丘般的腐烂苹果,每个果核都在吞吐镜面溶液。
林阿满右腿的镜化纹路开始发烫,皮肤下流动的银光不受控地涌向古铜镜。
\"原来这就是镜渊的脐带。\"李教授用放大镜观察树根缝隙,\"你们看这些青铜血管,它们在吸收人间的恶念当养分。\"放大镜突然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惊得他踉跄后退——镜中倒影的眼球里,分明蜷缩着那个坠楼学生的鬼魂。
苏明月背包里的野菊全部枯死了,干枯的花瓣却自发拼成箭头,指向青铜树顶端的镜面漩涡。
有风从漩涡里渗出,带着咸腥的海水气息。
林阿满摸到怀里的古铜镜正在发烫,镜背饕餮纹的瞳孔位置,不知何时嵌着颗腐烂的苹果籽。
当他的手触碰到树干时,十万面铜镜同时发出蜂鸣。
无数个林阿满的倒影从镜中伸出手,有襁褓里的婴孩,有在废品站翻找食物的少年,也有浑身镜面化的现在的他。
最上方的倒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碎玻璃在青铜器上刮擦:\"想知道当年是谁把你拖进镜渊吗?\"
古铜镜突然挣脱手掌,悬浮着嵌进树干的缺口。
整棵青铜树开始旋转,腐烂苹果纷纷爆开,果核里的眼球弹射到镜面上,拼凑出令人窒息的真相——二十年前某个暴雨夜,刚诞下婴儿的妇人正将铜镜压住染血的襁褓,而镜中伸出的藤蔓缠住了她的手腕
林阿满右腿的镜面裂纹突然爬上胸口,他望着逐渐完整的真相漩涡,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苏明月想抓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泛出银灰色光泽。
在他们身后,那棵青铜树的枝桠正悄悄改变生长方向,宛如无数面铜镜组成的捕梦网,将所有人的倒影温柔地裹进镜面漩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