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教育局王局长照个相而已。\"周美凤白天的威胁在耳畔回响，杀鱼刀挑开他围巾时冰凉的触感仿佛还贴在喉结上。
林阿满摸出贴身藏着的铜镜，镜面倒映出自己半张人脸半张镜面的诡异模样——右眼眶里不再是眼球，而是布满裂纹的磨砂玻璃。
废品站外突然传来胶靴踩水的声音。
林阿满慌忙把镜子塞进装螺丝的饼干盒，却碰倒了垒着的易拉罐墙。
哗啦声响中，周美凤的鱼腥味已经飘到鼻尖。
她拎着条还在抽搐的鲶鱼，鱼鳃随着开合喷出粉红色的血沫。
\"听说王局长今晚在福满楼宴请贵宾。\"她把鲶鱼甩在电子秤上，鱼尾拍打秤盘发出啪啪的声响，\"现在过去正好能撞见他和\"沾着鱼鳞的手指突然戳向林阿满心口，\"你该不会想让整个镇子都知道，福满楼那些失踪的女服务员是被镜子照出原形了吧？\"
林阿满的后背抵住生锈的铁皮柜，周美凤的防水围裙蹭过手臂，留下冰凉的触感。
他想起三天前在镜中看到的画面——这个往海鲜里掺福尔马林的女人，双手分明滴着血水，却小心翼翼托着沾满泥点的课本。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周美凤突然揪住他围巾，山茶花发卡擦过耳际，\"上个月往孤儿院送玩具的匿名者，监控里那个跛脚的影子\"她压低声音时，二十米外的冷冻柜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
林阿满猛地推开她，结晶化的右手不慎撞翻铁架。
装着铜镜的饼干盒应声落地，镜面在月光下泛起涟漪。
周美凤的胶靴踩住镜框，杀鱼刀在铁皮上刮出刺耳鸣叫：\"现在就跟我去福满楼，否则\"
他突然抓起铜镜对准女人扭曲的面孔。
镜框\"照胆\"二字突然渗出鲜血，顺着鱼鳞围裙的褶皱往下淌。
周美凤的倒影在镜中剧烈晃动，那双常年剖鱼的手正在滴落猩红液体，可掌心里分明捧着沾着泥土的三年级语文课本。
\"快看周老板的手！\"不知何时围拢的菜贩们发出惊呼。
镜面映出的异象竟投射在积水上，血水与课本的幻影在雨洼里交织流转。
卖豆腐的张婶吓得打翻了笸箩，石膏般的豆花溅在周美凤胶靴上。
周美凤的脸瞬间惨白如鱼肚，杀鱼刀当啷落地。
她疯狂用围裙擦拭镜面，可那些血水越擦越汹涌，课本封皮上的\"山茶小学捐赠\"字样清晰得刺眼。
人群中的窃语声逐渐沸腾，卖禽蛋的老头颤巍巍摸出老年机：\"这不是去年泥石流失踪的那个小学\"
\"闭嘴！
都给我闭嘴！\"周美凤突然暴起，染红的围裙甩出鱼内脏腥臭的弧线。
她扑向林阿满的瞬间，后者掌心的结晶突然迸发耀眼光芒。
废品站内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锋利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无数面棱镜。
林阿满感觉右臂仿佛被灌入滚烫的水银，每根骨骼都在发出镜面摩擦的锐响。
他的视野被强光撕成碎片，恍惚看见周美凤的山茶花发卡悬浮在光瀑中，花瓣上浮现出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笑脸。
冷冻柜的抓挠声变成了稚嫩的童声合唱，唱的是山区小学晨读时的《少年中国说》。
强光吞没整个废品站的刹那，二十个冷冻柜门同时弹开。
结霜的鱼虾噼里啪啦掉落，每条鱼嘴里都含着半截粉笔头。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冰晶里，林阿满听见自己手腕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