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郑书生倚在门框上,胸口纹身不知何时变成了献祭用的牲礼图。
老槐树的铃铛声穿透屋瓦,林晚秋怀中的《青囊补阙》突然无风自动,停在绘着双生咒的那页。
月光偏移的刹那,她看见自己与沈心雨的影子正被某种力量强行糅合,渐渐化作青铜鼎的轮廓。
沈心雨指尖的冰晶簌簌落在书卷上,凝结成细小的霜花。
她望着朱砂咒文里浮动的血光,突然抱住林晚秋的腰身,额头抵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二十三年了\"冰凉的雾气从她发间漫出,在檀香味里凝成细小的露珠,\"那些被锁在井底的哭声,终于能停了。\"
林晚秋攥着母亲留下的青铜钥匙,突然感觉锁骨处的胎记火烧般灼痛。
沈心雨发间的水腥气与书卷的檀香混作一团,竟在她们脚下聚成个首尾相衔的八卦阵。
当月光偏移过第七道窗棂时,阵法中央突然浮起她们初遇时的画面——十七岁的沈心雨从学校荷花池浮出,湿漉漉的辫梢还缠着半片枯叶。
\"小心!\"林晚秋突然推开沈心雨。
青铜钥匙划过书卷的刹那,首页朱砂咒文突然腾空而起,将扑到窗前的三个活死人村民钉在廊柱上。
那些扭曲的面孔在月光下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上附着的青黑色菌丝。
沈心雨水袖卷起供桌上的铜香炉,冰霜顺着炉身裂纹蔓延:\"戌时三刻要到了。\"她话音未落,钉住活死人的朱砂符突然自燃,灰烬里飞出成群的血蛾。
林晚秋左眼血斑明灭不定,看见每只蛾子腹部都长着缩小版的镇魂铃。
郑书生的油纸伞突然破窗而入,伞面旋转着切开血蛾群。
他胸口纹着的牲礼图正在渗血,右手青铜顶针却稳稳指向西侧厢房:\"走巽位生门!\"说话时后颈流出的墨汁在地面绘出逃生路线,却在最后一笔突然扭曲成蛇形。
林晚秋拽着沈心雨扑向生门的瞬间,整面东墙轰然倒塌。
十八盏长明灯的火苗窜上房梁,将她们映在墙上的影子割裂成七块。
当第三块影子落地时,那些活死人村民突然齐声念诵起祭文,声调与林晚秋幼年听母亲哼唱的安魂曲一模一样。
\"接着!\"郑书生突然将油纸伞抛向半空。
伞骨撑开的刹那,伞面浮现出守墓人旧居的全息投影。
林晚秋看到标注红圈的位置正在她们头顶的藻井——那里本该是横梁的位置,此刻却悬浮着口雕满星宿图的铜棺。
沈心雨的冰刃突然刺穿两个扑来的村民。
被冻结的尸体倒地时,她腕间胎记亮起幽蓝光芒:\"棺椁在吸食月华!\"她话音未落,铜棺缝隙突然垂下数百条红线,每根线头都系着个巴掌大的青铜铃铛。
林晚秋怀中的《青囊补阙》突然剧烈震颤。
当她要翻开第二页时,郑书生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他胸口纹身里的牛头牲礼竟探出半寸,暗红的牛角正缓缓刺入他的心脏。
更可怕的是那些活死人村民突然停止攻击,齐刷刷朝着铜棺行三跪九叩大礼。
\"子时\"沈心雨突然捂住胎记后退,她发梢凝出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地气在倒流!\"她拽着林晚秋扑向藻井的刹那,铜棺盖板突然移开半尺,涌出的却不是尸气,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草药香。
林晚秋左眼突然流出血泪。
在阴阳眼最后的清明时刻,她看见铜棺里铺着的根本不是尸骸,而是上百个打着红绳结的胎发囊。
每个发囊都连着根红线,另一端系在活死人村民的尾指上。
当月光偏移到棺中时,那些胎发突然开始疯长,转眼就缠住了沈心雨的脚踝。
\"割断它!\"郑书生嘶吼着掷出青铜顶针。
林晚秋接住的瞬间,发现顶针内壁刻着母亲的小楷——\"开阳位,镇魂\"。
她毫不犹豫地将钥匙刺向藻井的北斗星图,却在触碰天权星的刹那,听见整座宅院地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活死人村民的诵经声突然变成哭嚎。
林晚秋转头望去,只见郑书生胸口钻出的牛头已化作青烟,而那些原本静止的镇魂铃正随着地动山摇的幅度疯狂摆动。
沈心雨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但已经太迟了。
林晚秋透过沈心雨指缝,看见旧居外墙正在龟裂。
每道裂缝里都渗出粘稠的黑水,水中浮沉着无数个熟悉的胎发囊。
更可怕的是包围旧居的活死人村民群里,有个戴斗笠的身影缓缓抬头——那人脖颈处晃动的长命锁,正是林晚秋父亲下葬时带走的陪葬品。